在順從和坦誠之間,白尋不假思索地選擇了說實話。
空氣中的沉默蔓延。不知道什麼讓氣氛變得尴尬,總之,白尋很尴尬。
良久,顔秋池“嗯”了一聲,道:“既然你覺得她釀的酒好喝,那我便将她賞你一夜,如何?”
白尋摸不着頭腦。她本能地覺得這話有點荒謬,忍不住反問道:“真的可以嗎?”
顔秋池靠在榻上,模樣有些懶倦。
她信手拈起玉煙鬥,豔紅的唇吐出缭繞煙霧。那張昳麗的臉容掩在霧中,朦胧不清:“可以,怎麼不可以呢。”
“和她過了夜,明日便将身體裡的藕絲還我吧。”美人睫羽漆黑卷翹,襯得眼波也氤氲多情,“要我親手幫你拆呢,還是你自己拆?”
慵懶平淡的語調,卻激起白尋一身的冷汗。
顔秋池不高興了,而她完全不知道自己說錯了哪一句話。
白尋腦内混沌的時候,顔秋池已經擱下煙鬥,模樣興緻缺缺:“出去吧,白尋,今日不必再見我了,我還有事。”
這話說完,離門最近的那位女修便彎着眼,迎上白尋,語聲嬌俏道:“仙子,這邊請。”
請向的方位,赫然是廂房門口。
白尋被半強迫着推了出去。
她站在尚品廂房門口,看着房門镂空發光的金色浮雕,唇抿得緊緊。
親自被顔秋池帶進來,又因為一句話被丢出去。
白尋身體有些發僵,尴尬和羞赧一時間淹沒了她。
顔秋池說今日不必再見她。可是,是顔秋池帶她下山的,她不懂回去的路,也不知道還能去哪裡。
這個世界,對白尋來說,是全然陌生的。
唯一的樞紐,就是無緣無故救下她,說要給她報仇的顔秋池。
但好像顔秋池也并不算在意她,随随便便就能把她趕走。
白尋出了玉樓春,有些茫然地站在路邊。這是一個仙城,來來往往的行人大多都是修士,他們身上都佩着劍,可以保護自己的劍。
隻有她沒修為。不僅沒修為,經脈還爛掉了,失去了一切修煉的機會。
白尋在路邊怅惘了一會兒,然後開始思索這一天要怎麼度過。
她手裡沒有錢,沒有錢就代表吃不上飯,住不了客棧。所以她需要去搞一點錢。
但是……要怎麼搞錢呢?
白尋最終選擇了街頭賣藝。
人流匆匆的街道上,莫名奇妙聚集起了一衆人。他們圍繞在一個牆角處,顯然在看着什麼熱鬧。
人群中央,一個身量嬌小的少女盤腿坐着,眼眸閉合,一副十分沉靜的樣子。
尋常人看了,大概會以為她在修行打坐。
假如她身前沒有放着一塊寫滿字的紙牌子的話。
牌子的頂部是一行大字,顯然是标題。
——劍修少女無靈力表演,挑戰空手舞劍半個時辰,經脈不溢出一絲靈力。
下面還有一行略小些的字:
朝盆裡扔碎靈石,開始舞劍。
朝盆裡扔半顆靈石,換手握劍。
朝盆裡扔兩顆靈石,雙手握劍。
圍觀修士議論紛紛。白尋全當聽不見,隻是閉着眼睛,一副高人模樣。
“無靈力表演?有意思。”
“這有啥了不起的?但凡你丹田穩固一點,你的靈力也不會亂溢出啊。”
“你别搞笑,金丹之下能控制好靈力不外漏的,我估計整個萬玄城沒有幾個。”
“控制個靈力還要金丹?我天,你是經脈紊亂嗎我請問?”
“吵什麼吵,不愛看出去。我就關心她是不是凡人,萬一她壓根沒修為,那舞一輩子都不溢出靈力也正常啊。”
“凡人進得了萬玄城?能進萬玄城的凡人,那經脈得有多堅韌?”
一陣吵嚷聲中,終于有人朝盆裡扔了一小塊碎靈石。
靈石撞擊瓦盆,發出“當”的一聲。
随着這聲脆響,白尋睜開眼睛。
*
玉樓春内,顔秋池恹恹地将酒壺中的殘酒喝完。她半眯着眼睛,似乎是在歇息。但微蹙的眉頭出賣了她不算平靜的心緒。
半晌,她一揚手,喚了個女修,吩咐道:“我神識探到白尋就在附近,去把她找回來。”
“仙子不親自去找麼?您似乎挺在意她呢。”
松如翠在一旁沏茶,笑眯眯問。
她是整個房裡膽子最大的,唯一一個敢和顔秋池問話的人。
顔秋池皺眉:“在意什麼?又不熟。”
她說完,便住了口,表情晦暗不明。原以為白尋會在門口乖乖等着,卻不想廂房門口空蕩無人。她剛用神識掃蕩了整個玉樓春,也沒瞧見白尋的半個蹤影。
讓她走,她還當真走了。
見她生的可愛,誰知道這般不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