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淚嘩啦掉下來的一瞬間,白尋感覺自己快要羞憤欲死了。
她完全不想哭啊啊啊啊啊啊。
但她一直是淚失禁體質,如今四肢又疼痛難忍,被美人一句意味不明的話語一激,頓時委屈得掉眼淚。
白尋努力抑制住自己喉中的哽咽,緩緩低下頭,竭力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她低着頭,開始裝鴕鳥。
——隻要美人看不見她哭,那就是沒哭。
但天不遂人願。
視線裡,一隻漂亮修長的手探來,而後指節一擡,勾起了她的下巴。
白尋被迫擡起頭,和那張豔麗過頭的臉對視上。
美人的神色有些古怪。她捏着白尋的下巴,直勾勾地打量着。
那雙顧盼生輝的眼瞳,在白尋臉上巡視了片刻。
随即,美人突兀地開口:“想複仇嗎?”
白尋愣住,旋即點頭。
美人笑起來,指尖抵在唇邊:“與我雙修。”
白尋:“……”
啊?這、這麼直接的嗎。
*
在美人走後,白尋的腦袋依然暈暈乎乎的。
她表情麻木地坐在床邊,眼神呆滞,緩緩地站起身來。
因為剛才的沖擊太大,她甚至忽視了四肢的疼痛,就這樣站起來了。
堪稱醫學奇迹。
當然,在方才的情況下,如此呆滞的隻有她一人。
美人顯然比白尋從容很多。她開口後,完全不覺得自己說出了什麼驚世駭俗的話,而是紅唇微揚,頗為認真地和白尋說起條件來。
她道:“我叫顔秋池,修為化神巅峰。實力不說很強,但屠戮你那一整個師門,沒太大難度。”
白尋呆滞地聽着。
顔秋池說話的時候,她第一反應不是驚歎修為,而是腦袋暈暈地想:美人就是美人,連自報家門都這麼風情萬種。
顔秋池繼續說道:“我可以替你複仇,還能替你随時修補手腳。條件是,你每月要與我雙修一次。假若過程中不小心把你的手腳弄斷,我會對你作出補償。”
白尋:“……”
白尋:“還會弄斷嗎?”
顔秋池瞥她一眼,潋滟眼眸中泛起顯而易見的無語。
她顯然是在強行按捺着耐心,解釋道:“那當然。你的手腳是用冰晶藕絲接起來的,藕絲有耐久度,用久了或者用過頭了,就會爛掉。”
白尋接受了這個解釋。
她也沒道理不接受。
畢竟她現在算是半個廢人,又被門派抛棄,無家可歸,顔秋池收留她還幫她複仇,她有不答應的理由嗎?沒有。
面對樁樁件件的約定,白尋不停地點頭,嘴裡隻會“嗯嗯嗯”,顔秋池說的話左耳進右耳出,全然不進腦子。
顔秋池也沒管她是不是認真聽了,她條縷清晰地将話說完,最後在袖中掏出一張泛着白光的紙,紙上躍動着文字,每條都是方才說過的話。
她在紙上吹了一口氣,而後眼也不眨地咬了指尖,滴了一滴血在上面。
鮮血滴落紙面,暈染出漣漪似的紋路,而後消弭不見。
顔秋池将紙遞給白尋的時候,白尋還怔怔地瞧着。
她的神思好像懸在了半空中,有點難以理解迅疾發展的事态。
直到顔秋池語聲略有不耐地問她:“簽不簽?”
“不想簽的話,你現在就可以出去。”
白尋回神,抿住了唇。
她小心翼翼地咬了一下自己的指尖。因為經脈破碎、靈力盡散的緣故,白尋咬了幾次都沒有咬破。
白尋咬得唇齒發麻,手指不自覺開始發抖。
隻是用了點氣力,她渾身的骨頭就再一次痛起來。
白尋的唇瓣微微顫動着。
那種無力的難堪感覺再一次湧上心頭。被分屍的情景倏然浮現眼前,白尋低着頭,顫抖地放下了手。
她身上沒有半分力氣,骨頭也痛得要命。
在被分屍了之後,白尋才明白,身體狀态是真的決定意識的。
她身上的每一塊骨頭都在疼痛,頭又重又暈,眼前已經看不清東西。
白尋想要開口說話,解釋一下自己的狀态。
但是嗓子好像莫名收緊了一樣,她張開口,喉間隻發出一道顫音。
白尋的視線模糊起來,淚水在眼眶裡打轉。
但很快,她聽見一道歎息聲。
一隻冰涼的手撫上她的眼尾,十分生澀地擦了兩下。不過遺憾的是,這隻手什麼也沒有擦掉。
因為白尋的眼淚還沒掉出來。
意識到這一點後,顔秋池的手頓住了。
她豔麗的臉上浮起一絲微不可查的懊惱,随即抽開手。
抽手的一刻,一滴溫熱的淚蓦地砸在她手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