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内。
鴉雀無聲,剛剛小護士忽然哭着跑出去着實吓壞了在場所有人,不僅是跟在季時清身後的醫生護士,甚至還有其他房間内患者。
這群醫生護士們一個個低着腦袋,大氣不敢喘。
大約一分鐘前。
季時清帶着一群醫護人員進行查房,剛好檢查到病房内昨夜收治的一名患者。
該患者呼吸衰竭,使用氣管插管進行急救,但大概是因為病人無意識煩躁亂動,導緻氣管插管出現脫落。
插管脫落,鎮定劑卻還在使用。
雖然這種事不常見,但在急診科偶爾還是會遇到,不過那些恰巧都沒撞上過上級醫生查房罷了,隻要情況發現及時,立馬通知醫生進行處理即可。
誰知這一次。
對方卻恰巧撞在了槍口上。
季時清前腳走進病房,後腳眉頭緊皺,他冷着張臉,銳利的眉宇間全是冰冷:“插管脫落了都沒發現?值班護士是誰?為什麼沒及時發現通知醫生?”
人群裡有個科室新晉護士滿臉煞白,顫顫巍巍站了出來。
“兩顆眼珠子白長的,嗯?”
季時清目光冷冷有如凍骨的冰霜,望向小護士的眼眸裡帶着濃濃不悅,指向門口嚴厲道:“——你,出去。”
季時清從頭到尾沒罵一句髒話,可那冷峻的神色,還有嚴厲的‘出去’二字,瞬間令在場十幾名同事,齊刷刷看向小護士。
尴尬,羞愧,膽怯,恐懼……
被這麼多人看着,各種情緒霎時充斥小護士心頭,令她紅了眼眶,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哇一聲跑出病房。
“管床是誰?還站着等我動手?”
看着病床上逐漸呼吸急促的患者,季時清語氣冷漠不帶半點溫度。
他掀了掀眼皮,目光飛快掠過人群,視線精準鎖定在一名主治醫師身上。
冰冷的話,如同雨水打在每一個醫生護士身上,透心涼。
尤其是昨夜收下患者的主治醫生趙蕊,更是心中一慌,連忙上前。
她剛剛被季時清冰冷的氣場震懾,加上忙碌一夜身體疲乏大腦遲鈍,又事發突然,差點忘了患者還在那等她處理。
“對不起,對不起,我馬上處理!”
關閉鎮定藥物,檢查患者情況,看着心電監護儀上逐漸下降的血氧飽和度,趙蕊飛快拿過旁邊的消毒劑,剛準備進行下一步動作,右手已經被人一把抓住,整個人更是被大力扯得往後踉跄了一下,差點跌倒。
季時清眉頭緊蹙,視線掃過趙蕊右手,眼底的冷意幾乎快要凝為實質。
他一邊拿過消毒劑飛快消毒,接替趙蕊的位置緊急處理,一邊冷聲呵斥道:“上班戴戒指?你想去雲海路進修?讓開!”
小巧的白金戒指沒有太多的點綴,大方又簡單,若普通人上班帶着倒也無妨。
可偏偏趙蕊是醫生,戒指對于需要時刻保持雙手清潔,預防感染的醫護人員來說,簡直就是髒污納垢的重災區。不少醫院更是規定醫務人員工作期間,不允許佩戴任何飾品。
六院雖然沒有明文規定,但大夥都心知肚明。
雲海路終點站是桐州市女子監獄,被頂頭上司說去監獄踩縫紉機進修——
趙蕊臉色瞬間煞白,她昨夜意外收到男朋友求婚,太過興奮,又擔心弄丢戒指,舍不得離身。先前給患者處理時,她還會将戒指取下來,仔細放在白大褂胸前衣兜裡。
可現在清晨交接班,臨近下班,讓趙蕊放松心神。
再加上氣管插管掉落太過突然,一時間夜班大腦過載的她,竟忘了眼前這茬。
趙蕊眼前一黑,霎時心涼了半截,張口想解釋自己不是故意的,但旁邊急忙拿來各種插管器械的護士已經将她擠開……
……
急診病房内醫務人員實在太多,門口又有保安攔着不讓進。
鹿軟軟伸長了脖子,也隻能勉強從人群縫隙裡看見男人一點點狹窄的側影。
男人薄唇緊抿,冷冰冰的眼神犀利如刀,手上一整套插管動作行雲流水,輕巧簡潔的好似睫翼眨動。
即便外行人也能明顯感覺出這套動作的嚴謹流暢。
就是……
被罵的醫生好像臉色煞白,呆呆愣愣站在那,像是受到沉重打擊。
而其他醫務人員全像是受了驚的鳥雀,要麼幫忙遞工具,要麼屏息凝神直挺挺站在原地,連根頭發絲也不敢亂動,
患者家屬滿臉唏噓:“這季主任好嚴厲……那個什麼插管不是還要戴手套嗎?戴個戒指也沒什麼吧?”
“唉,話也不能這麼說……在醫院這種地方,謹慎的專業态度還是很重要的。”于鴻德到不覺得有什麼太大的問題,他甚至覺得在醫院這種地方就該嚴厲點。
患者家屬轉念一想,“也是,有這種要求嚴格的醫生我們才會更安心。 ”
“不過,話說回來,這季主任總是冷着張臉,看一眼凍死人,科室工作壓力隻怕很大。”旁邊另一名患者家屬同樣嘀嘀咕咕。
看見眼前這一幕的人不少,其中便包括鹿軟軟三人和其他來回往裡瞅的圍觀群衆。
鹿軟軟眨眨眼沒說話,退後兩步,隐隐覺得有哪裡不對。
她仔細思索,對比往日裡工作,師父給她帶來的回憶,終于找出雙方之間的差别。
作為新人警察,剛工作時經常會出現各種失誤,尤其是剛剛上班的第1個月,失誤最多。
但絕大多數時候師父都會在當事人面前,笑呵呵替她打圓場,巧妙化解危機後,再轉頭找個沒人的角落數落念叨她,并且将正确的處理方式教給她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