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三爺此問,說出了座中不少和他一樣的人的心聲。
根據傳說,隻要空心島蕭家的新貨一出,不到三個月,舊貨就會變成一堆廢鐵。
漠北慘案受害者的家人們恨蕭家造了這樣東西,但蕭家又是他們複仇唯一的希望。
這個希望早在二十年前就伴随着空心島上竄出的火光一起破滅。然而,伴随着那紙邀函,已成死灰的希望又再次燃燒了。
他們今天賭的就是這個希望。
“九重樓”确實精緻,但是,蕭易寒畢竟不是當年的蕭洛華。
如果這少年給出的答案還是否定……
沒有人敢再想下去。
唯一能做的,便是等待蕭易寒的答複。
“能。”
蕭易寒微微一笑,神情泰然。
“我的九層樓,确實是天度小浮圖的克星。”
他的話音剛落,便是當啷一聲,辛四爺将自己的七星寶刀擲在了地上。
“好……好!”辛四爺長歎道,“若你答不能,我已經一刀殺了你。既然有了‘九重樓’,老夫從此封刀,也是無憾了!”
此言一出,四座立時滿是贊許之聲:
“神器既出,寶刀可封。‘千勝刀王’不但至誠,而且高義!”
“如此一來,不管九重樓落入誰手,被天度小浮圖所害的人都可以瞑目了!””
辛四爺拍了拍蕭易寒的肩,轉身回席。
就在這時,樓上突然傳來一個聲音:“不對!”
聽見這喊聲,衆人紛紛往聲音來源回頭望去。卻見說話的不是别人,正是沈青青。
“哪裡不對?”蕭易寒微笑着看着她。
沈青青不想看蕭易寒,隻看着辛四爺,道:“你老人家方才說,世間已無活人見過天度小浮圖——難道華山派也沒見過嗎?”
言畢,看向樓下那個被衆人環繞的華山弟子。
曾負鼎萬人敵的議論,沈青青親耳聽聞過。華山派監守自盜的事情,沒有誰比她更清楚。今天一品樓裡的事情從始至終都太過順利,要說其中沒有什麼陰謀,沈青青才不相信。
誰知她這話剛說完,竟引發四周一片哄笑。
神拳門的尉遲老爺子睜開睡眼,慢慢道:“哪裡來的野丫頭,不知深淺。這位華山的小兄弟,莫怪,莫怪。”
其他人連忙附和。
那個華山弟子這才慢慢起立,施了一圈禮,道:“晚輩華山顧人言,多謝各位前輩了。”接着轉向沈青青,道:“這位姑娘,當年島主夫人留下的那口銅箱,我華山派從未打開過,怎麼會有人見過它的模樣呢?”
不等沈青青回答,他又轉過身,向蕭易寒道:“保管不善之責,還請蕭公子責罰。”
蕭易寒笑道:“貴門能保住江湖二十餘年太平,蕭某已是感激不盡了。”
兩人相視一笑。
沈青青看得目瞪口呆,卻又不知該怎樣申辯。
劉二先生低聲道:“你啊,還是太年輕了。怎能說這樣的話呢?既然當年華山掌門說絕對不會打開看,就是絕對不會打開看。”
沈青青道:“但是我親耳所聞……”
劉二先生笑着歎了口氣,道:“就算他們打開來看過,那也是從來沒打開過。懂了嗎?”
沈青青這才明白過來,而衆人看她的眼神也越來越嫌棄,沈青青就算有十二分的不甘心,此時也隻好坐下。
然而沈青青沒料到的是,她引起的這場風波,在人群中又引發了另一種奇妙的反應。
聽了華山弟子的話,不少人才漸漸意識到,用九重樓打天度小浮圖,是在用一件陌生的武器,攻打一個從沒見過的敵人。天度小浮圖究竟是長成什麼樣子,除了元兇,就隻有蕭家的人知道。難道蕭易寒說是什麼,就是什麼?若是這蕭易寒有心哄騙,誰花了重金,買回一個送命的玩意,不就成了天字第一号的冤大頭了嗎?
這麼想的人越來越多。不一會兒,幾乎無人臉上不帶擔憂之色。
就在這時,樓上又傳來一個聲音:“大家怕什麼,試一試不就知道了嗎?”
樓下諸人又紛紛擡頭往樓上望去。蕭易寒亦擡起頭來,向樓上一笑:“原來是白公子。有見地。”
白思微望着他,輕輕點了一下頭。
蕭易寒向衆人道:“不瞞各位,蕭某也正打算讓諸位一睹這‘九重樓’的威力。”
說罷,輕輕扭動九重樓底層機括,隻見有物急如星火,從一扇窗中飛出。衆人大驚,卻見那東西打在了柱子上,柱子并未損傷,隻留下了一抹白色的痕迹。
蕭易寒笑道:“各位請勿擔心,暗器無眼,現在‘九重樓’中注入的隻有石灰。”
于是大家都松了一口氣。
蕭易寒又道:“蕭某還備了十個假人……”
這一回,他話還沒說完,就聽見白思微又道:“笑話。”
他話音剛落,運起輕功,飛身躍下樓來,雙足正落在先前仆從們鋪設的紅毯之上,朗聲道:“假人有什麼意思?敵人又不是木頭做的,怎會站在那裡,任你宰割?”
蕭易寒含笑道:“白公子的意思是……”
白思微道:“不如就讓白某陪你的新玩具玩上一玩,如何?”
一座皆驚。
自有空心島以來,向蕭家機關發起挑戰的武林高手就不在少數,然而始終是勝者少,敗者多。衆人都知白思微是出了名的孤高好勝,卻也沒料到他竟有這般打算。
蕭易寒也跟着微微皺起了眉。
白思微又道:“莫非蕭家的機關連白某也勝不了?”
蕭易寒道:“白公子不必故意來激蕭某人。我并無意見,隻怕今日不管勝負如何,白家長輩都會怪我冒失。”
他這話說完,不等白公子回答,樓上的陸公子卻先“哈”了一聲,衆人紛紛望去,隻聽陸公子慢慢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