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元嬰期嗎？”

丹徵有些奇怪地看向小棠，他已經壓低了修為，而且眼前少女不過是個普通人。

“你們是怎麼過來的啊？”小棠咬了咬唇角，見丹徵不說話，便轉向了蒼玱。

“我們坐傳送陣過來的。”蒼玱答道。

小棠似乎噎了一下，又問道：“可南門到傳送陣那裡，不是有妖獸盤踞嗎？你們肯定很厲害才能經過那一片吧？是打敗妖獸了嗎？”

蒼玱搖了搖頭，當魔尊的跟班，這個時候最好保持沉默。

“鹿吳是發生什麼了？”丹徵輕輕轉動手中的茶盞，緩聲道：“為何街上如此景況？”

話音一出，店裡突然寂靜了下來，小棠和老闆娘臉上都浮現頹喪之色。

“唉，鹿吳……這會有殺人魔修還沒抓到，所以家家戶戶都不能出門了。”

“魔修？”丹徵挑起眉峰，鹿吳城可能是明光域中妖魔最多的地方了，這裡百年前就已有妖魔與人族混居，能引起他們恐慌的隻怕不尋常。

老闆娘又歎了口氣，“可不是嘛，我們也不是吓大的，這一回……确實不尋常。”

一個多月前，一個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晚上，月色很淡，打更人照常在巡街。

也是他最先發現了異常，一陣急促的梆子聲将鹿吳城從睡夢中驚醒。

一大群骷髅和半腐爛的屍體沖過北城門，潮水一般湧到街巷裡，将遇到的所有活物撕扯咀嚼。

不少修士和妖修魔修都出來抵禦，但那些東西實在數量太多，它們沒有真正意義的生命，不怕死也不怕痛，而常人卻會疲倦和靈力耗盡。

最後衆人奮戰一夜，還是天将明時才将那些骷髅魔氣耗盡，得以收場。

天一亮，一片狼藉和鮮血便攤在日光下，打更人手握梆子的殘肢和其他人七零八落的屍體混在一起。

死者有八，八人之中，隻有四個留下了頭骨，餘者死狀無不凄慘至極。

鹿吳城主是位金丹巅峰的器修，掌管此地已有百年，很快就親自排查城牆是否有所疏漏。

“還組織了人手，去北城門外調查那些骷髅源頭。”小棠補充道。

“鹿吳一帶，應是神魔大戰的古戰場？”丹徵雖是在問，語氣卻十分笃定。

老闆娘面色愁怨，撇撇嘴道：“哎，這說來也是我們鹿吳風水不好。”

蒼玱前兩日翻開過一本通史，知道神魔大戰指的是上古時期神族和修羅族之間的戰争。

修羅，即最初最強大的魔族。

天地之間氣分清濁，也即靈氣與魔氣。修羅族感魔氣而生，強悍無比，不辨善惡，嗜好掠奪他者修為血肉來壯大自身。

諸神為護世間生靈，開啟除魔之戰，因此在大荒之中留下了一片片屍骨累累的戰場。

大戰持續了漫長的歲月，終戰之後，修羅族滅，諸神黃昏。

這片大地上隻留下最後的神裔鳳凰一脈。

而新生的魔族，也逐漸占據了修羅原來的生态位。

蒼玱當時還列了個圖，大概修羅和現在的魔族關系，相當于大猩猩和智人，隻能說都是靈長類。

老闆娘說，城主派出的人很快發現北門外的荒地有被人設過聚魔陣的痕迹。

“以前也聽說經常有人去那裡挖地晶，可從來沒有出過事情。”小棠說，“我小時候也挖到過一次那東西，很難找的。”

鹿吳一帶是古戰場，不知有多少修羅的骸骨埋在塵土下，而妖魔又最喜地晶，自從兩界和盟之後，不少人族也開始采挖地晶賣往流沙。

當然，後來定居在鹿吳的妖魔有不少是打着近水樓台先得地晶的念頭來的，畢竟在流沙境挖地晶實在太卷了。

“這次城主他老人家猜測是有人設陣搜尋地晶導緻的異變。”

蒼玱打開輿圖，鹿吳西北遙接陸橋、東南臨鹿吳山麓，城内隻設南北兩門。

老闆娘湊過來瞧了瞧，拿紅紅的指甲在鹿吳的西邊一點，“呐，這北門出去的西邊——是亂葬崗，那些骷髅和屍體都是打那裡爬出來。”

蒼玱有些吃驚：“也就是亂葬崗和古戰場離得很近？”

小棠點點頭，像是怕吓到遠客，她放輕了聲音說：“不能說離得很近，應該說……是亂葬崗在古戰場上面，我聽延素哥哥說，古戰場範圍其實很廣，而幾百年前流沙入侵，和我們明光域的修士在北門外大戰過，所以這片地方，土裡一層又一層，有修羅的、有魔的、有妖的、有人的屍骨……”

地晶的力量導緻屍骸異變倒不是不可能，丹徵手指搭在杯緣點了點，将探詢的目光投向老闆娘：“此事應當不難解決，為何拖到今日？”

“可不是嘛，大夥都納悶着呢，而且……”老闆娘說着說着同情地看向丹徵，“方才沒好意思和二位講，你們這會進來，也出不了城了。”

丹徵聞言神色一動。

老闆娘接着道：“城主早已開了城禁了，鹿吳城禁你們聽說過吧？就你們來時看到的那圈城牆——那是我們城主百多年前就煉成的防禦法器，這法器和城牆融為一體，可厲害了！據說當時兩界大戰，妖魔都沒能闖進來。”

“這次開啟，是隻能進不能出，除了獲得準許的衛隊，城内所有人都不得離開。”

小棠愁眉苦臉，壓低聲音道：“城主他，認為真兇一定還在城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