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噓什麼噓!放心,整間客棧人都放倒了,家主和二當家已經設好隔音陣,保準讓那小肥羊呼救無門!”
唔,都放倒了,為什麼她還好好地在這裡?
以及,他們說的小肥羊不會是魔尊丹徵吧?
蒼玱呼叫了一下系統,系統還是毫無反應。
本來她是打算問一下,這時候尊上有難,作為新收的屬下,她應該做些什麼。
但想到自己并不會任何法術,目前隻能用來投石問路,連怎麼出這扇門通風報信都成問題,遂作罷。
門外傳來一個有些熟悉的聲音:“你們當心些,這少年人雖然有傷,但說不定法器很多……”
看來是白天跑掉的那攤主回來報仇了。
“放心,我們傾巢而出,五個金丹,還怕一個小兒?哈哈哈!”
門外又是一陣朗笑聲。
大反派修為按理來說很高,而且……各位,傾巢而出是貶義詞,對自己定位這麼明确的嗎?
蒼玱拉起被子蒙住腦袋、閉上眼睛,算了,不想這麼多。
正當她迷迷糊糊快睡過去時,耳中忽然聽到一陣爆裂聲,如同一場地震,房間劇烈搖晃,地闆從中間撕裂開,四周每一樣物品都噼裡啪啦破碎飛出。
一陣火花迸射中,小木樓轟然倒地。
蒼玱連人帶床摔到了樓底,瓦片木闆接連砸落,倒下的帳子剛好罩住了她整個人。
好在木樓低矮,她從二樓掉到一樓,有床和褥子墊着,竟也毫發無傷。
她小心翼翼地掀開一角床帳,往外看去,一股涼風夾帶雨絲灌入帳中,吹得紗帳如滿風鼓動的船帆。
幸好外頭劍拔弩張,沒人注意到這坍塌的角落。
濃重的夜色裡,丹徵一身玄衣幾乎要隐在黑夜中,惟有鮮烈如火的發帶是夜色中的點綴。
圍着他的人影除了倒在地上的,剩下的尚且有十數人,不過這些人身上似乎都挂了彩。
為首的方臉修士正是餘家主,他眼睛瞪得像銅鈴,咬牙切齒道:“折了我們這麼多弟兄,今日你休想活着離開!”
丹徵極輕微地皺眉,眼神落在自己的手腕上,視周圍如無物,零落的雨中,隻聽得一聲很輕的歎息:“其實本座真的不想動手。”
餘家主冷笑:“呵,口氣倒是張狂!那是你傷重難支,早就是強弩之末了!”
餘家主一個眼神,十餘人影盡數撲了上去。
算上他自己在内,餘家這次出動了五名金丹期修士,加上十數個築基期好手,對付一個身負重傷的金丹,本應是綽綽有餘的。
萬沒想到這少年人如此難纏,身形術法詭異莫測,他們反而成了受傷的那方。
但餘家主還對自己金丹巅峰的境界充滿自信,勢在必得。
何況這人連劍都沒有,一點都不像擅長越階殺敵的劍修。
餘家修士已然起陣,一道道符箓急速升空,結成相連的鎖鍊一環環向丹徵縛去,幾名劍修掠劍飛來,劍意凝成如有實質的劍網,餘家主往長刀灌注靈力,大喝一聲,舉刀朝陣中人猛劈而去。
如果這是在看劇,蒼玱大概會誇贊這演員演技不錯,有一力劈開華山的架勢。
符箓如蛇影纏綿而上,劍氣刀光寸寸殺意凜然。
陣中的丹徵伫立不動,呼呼風聲裡一任寬大的衣袍飄拂,刀光幾乎要劈進他的頭顱,符箓幾乎要将他牢牢鎖住,他卻隻是輕輕閉上眼,并指點向眉心,随即向前方的虛空中一劃。
天與地之間似乎有一刹那的靜止,無數雨滴懸停在半空将落未落。
萬千道黑煙如絲如縷從丹徵身體中飛速蔓延出來,符箓、劍網、刀光在觸碰到這些黑煙的瞬間都被吞噬消融,就像紙遇火成灰。
黑色的灰燼紛紛落下,飄然如漆黑碎雪,餘家主看着空空如也的握刀虎口,瞳孔巨震,不可置信地喃喃:“魔氣……你不是人……是魔……”
話音未落,他震驚地望向自己的胸口,魔氣已經貫胸而入。
那是魔,很強的魔修……餘家主化成灰之前,悲哀地想,難怪自己看不出他境界。
明光域有多久沒出現這樣強大的魔修了?
他最後一次瞪大雙眼,眼睜睜看着自己爆體而亡,化作一陣血霧黑煙。
剩餘的餘家修士無一幸免,在龜山的雨夜裡,靜悄悄流淌成一片潮濕的血色。
天幕的雨滴重新墜落,砸在青石闆上,于是血水蜿蜒到坍塌的角落前。
蒼玱:……
她的心髒經過白天的洗禮已經強韌了很多,盡量控制自己不去看血水,腦子甚至還能思考現在是跑上去,到大反派身邊恭維說“尊上好厲害”,還是說“地上的血水要不要擦一擦,免得天亮了被發現”?
隻不過她還來不及決定,丹徵涼涼的目光已經向她投來。
蒼玱連忙掀開帳子出來。
“看夠了嗎?”
蒼玱想點頭,但不敢。
她下意識覺得不妙,似有殺意将她萦繞。
丹徵心情很不好,自己的确用不上她,但這石頭竟然就杵在這裡看戲一樣一動不動,若是赤英他們……
想到這裡,丹徵閉了閉眼,決定給山野精怪一個機會。
“方才樓塌的時候,你在做什麼?”
“……在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