攤主窸窸窣窣從灰鬥篷下拿出幾個芥子囊和儲物袋來,“鄙人的身家都在這裡了,仙君饒了小的們這一回吧。”
丹徵歎息,搖搖頭道:“可惜我不謀财。”
語畢,彎刀的寒光劃逝而過,攤主幾人所在位置突然爆開了一陣血霧。
蒼玱下意識捂住眼睛,有些溫熱的東西灑到了她的手上,鐵鏽味彌漫開來。
血……
她頓時渾身僵冷,反射性地彎下腰去,幾欲嘔吐。
除了體檢,她有多久沒見過鮮血了?
上一次,上一次還是車禍的時候,她所在的大巴車被撞得變形,前排涓涓血漿順着車廂一直流到後座。
現在,槐樹林中橫七豎八躺着幾個人形,他們的胸前都破開了一個窟窿,破碎的髒器和血漿流滿草地。
蒼玱心跳劇烈,幾乎懷疑自己要再猝死一回。
“這般害怕?難道你不曾見過妖物間互相殘殺?”丹徵看着喘息不定的石頭,若有所思。
大荒之中,妖魔野蠻生長,弱肉強食最是尋常事,就算是修仙界,恃強淩弱殺人行兇的也不在少數,修士謀财害命的例子就發生在眼前。
蒼玱閉上眼睛,深呼吸幾口氣,慢慢緩過來,擡眼看向聲音方向。
時值仲春,菲薄天光透過疏疏槐樹葉的縫隙漏下來,讓四周都有了一種不真切的朦胧感,而柔蒙的光線中,丹徵容光驚世,毫無瑕疵的面孔上一片平靜,和一地泥濘的鮮血形成了截然相反的對比。
蒼玱終于意識到,這個世界确實和她的現世大不相同了。
而這個看起來會說會笑的少年是滅世的終極反派,危險系數極高。
丹徵似乎想到什麼,略一挑眉:“哦,本座忘了,一般妖怪不啃石頭,你倒是挺安全。”
蒼玱:“……”
想起了系統的溫馨提示,她努力平複心中波瀾,結果後退一步,她就踩到了帶着鮮血的灰鬥篷。
灰鬥篷破了個血窟窿,底下卻沒有身體。
蒼玱再次深呼吸,拿出重新做社畜的态度,用一種謙虛請教的口吻問:“尊上……這個人是屍骨無存了嗎?”
丹徵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忽然有種說不出來的别扭。
“這鬥篷是件還算湊合的法器,上面附有傳送符,能在衣主受到緻命傷害時将人傳送走,不過……”
不過,他方才出手十分克制,不克制的情況下,這種法器自然起不了作用。
丹徵看向自己左手腕處的半寸紅線,沒有分毫變化。
蒼玱努力察言觀色,身在兇殺現場,兇手又是大反派,作為反派跟班的她,此刻好像應該貼心地問:“那……這些人怎麼處置?”
丹徵感興趣道:“你會毀屍滅迹?”
蒼玱誠實搖頭:“不會。”
“那你為何要問?”
嗯,習慣性禮貌請示上級?
收到魔尊一萬點嘲諷的蒼玱隻好慚愧低頭,一低頭,便看見地面散落的芥子囊儲物袋和……通行票,她鎮定地收回目光,又問道:“那這些東西需要收走嗎?”
“随你。”
說完大反派頭也不回地走了,蒼玱想了一下,她來到這裡身無分文,還是帶點儲備物資較好。
蒼玱撿着東西,正要伸手去夠最後一張被面具人捏在手裡的通行票時,地面轟然冒出烈焰,把她吓了一跳。
平地自生的火舌舔舐上那些人和物,煜煜火光中,很快屍骨無存。
蒼玱後知後覺地轉身,丹徵缥缈的身影已經快要消失在她視線的盡頭。
等等,他這是要去哪裡?系統呢,這時候她适合趁機跑路嗎?
另一邊,灰鬥篷攤主一路驚惶地直直跑出百裡路,确認安全之後,一身狼狽的他緩了口氣踏入餘家事先布置好的傳送陣。
轉瞬間,陣法就将他帶回了老宅,他一路急行,不等通報就跑進了歌舞嘈雜的花廳。
幾個舞姬被闖進來的人吓了一跳,歌聲一滞,席上傳來呵斥聲。
“餘六,你怎麼回事!”
剛剛死裡逃生的餘六跪地叩首,“家主,鄙人有要事急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