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熬好了,罐子裡的粥也熟了,裡面不僅有大米和粟米,還加了切得細碎的臘肉和青菜,蓋子一開,香氣撲鼻而來。
謝雲溪舀了兩碗出來,剩下的交給袁博文,讓他拿到那邊馬車上。
念荟端了藥過來,謝雲溪也沒喝,敞開放着,夫妻倆借着濃郁的藥香,把兩碗粥喝得精光。飯足,又挂念起女兒袁淼,不知道她那邊怎麼樣了。
另一輛馬車上,福伯和袁歸也在喝粥。
“真香!”
“裡面還有肉!”
“好久都沒有吃到這麼好吃的東西了!”
“哎,袁歸,你不是說外面現在沒有糧食賣了嗎?”
“反正我問了一圈,沒有買到!”
“還是老爺有辦法啊!”福伯感歎。
袁歸點頭附和。
他們倆也跟了袁家夫妻多年,見多了倆人許多能耐,對他們極為推崇,似乎任何問題輪到他們面前都會迎刃而解。
念荟掀開了馬車簾子。
袁歸招呼:“快來喝粥!今天的粥可香了!”
念荟在馬車旁邊就聞到了香,“你們快些吃,那邊有人過來了!”
袁歸和福伯趕緊幾口喝完了下車,念荟抱着藥罐站在馬車旁邊。河堤那邊烏壓壓過來一群人,皆是衣衫褴褛,形容憔悴。
袁歸連忙把念荟手中的藥罐抱了過來,推着她上了馬車。
流民越來越近,一位骨瘦如柴的婦人帶着二個五六歲的孩子湊過來:“少爺行行好,給我們點吃的吧!”
袁歸早就被袁博文招呼過,當下皺着眉頭揮手趕人:“去去去,沒有沒有!”
婦人又帶着孩子來到了袁博文和謝雲溪乘坐的馬車旁,還沒開口,就聽到馬車裡面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空氣中的藥味還沒散去。婦人趕緊拽着孩子們離遠了些。
這時節患了病可就隻剩死路一條了。
流民蹒跚着前行,婦人總算是在一輛馬車上讨到了二塊餅,才接過,還沒進嘴,就被旁邊的人搶了去。
馬車簾子一下被掀開,一個十二三歲的俏麗女孩脆聲道:“你們幹什麼?還不把東西還給她?”
但她已經說晚了,搶到餅的那人已經幾口就把餅吞肚子裡了。
婦人哀哀哭起來,又求女孩:“小姐行行好,再給我們一張餅吧!我們已經幾天沒有吃東西了!”
流民群好幾個人都過來了,一疊聲叫小姐行行好,還有人跪在馬車前,磕起頭來。
女孩顯然是沒料到這場面,一下愣住了。馬車裡有女子細聲說:“菊香,你把這簍餅給他們,讓他們分了吧。”
女孩應了一聲,接過籃子:“行了行了,你們别叫了!”說着,就開始分餅。
原本就有許多人注意這邊,這下都蜂擁過來,守在馬車旁邊的婆子都被推到了一邊。
那籃子不過是懷抱大小,裡面也就隻有十來塊餅,還沒等分完,籃子就被搶走了。
女孩傻眼了,周圍的人并沒見散去,反而越來越多,馬車也被擠得搖晃了起來,還有人在叫:“小姐行行好,再給我們一點吃的吧!”
女孩哪裡還有?正要說話,不防有人突然伸手拽了她一把,她一個踉跄跌下車來,還沒來得及站穩,旁邊的人一下鑽進了馬車裡。
馬車裡面傳來了一陣驚慌尖叫。
好在這家的男丁和下人就在附近,見狀都過來了,連踹帶打,才将蝗蟲似的難民趕開。
原本齊整的馬車濺了血,分餅的小丫頭被踩了幾腳,頭發亂了,上面的珠翠也不知道被誰撥了去,慌慌張張撲到馬車旁邊。
“小姐!小姐!”
掀開簾子,裡面面容秀麗的小姐蜷縮在角落索瑟瑟發抖。隻這片刻間,小姐頭上的珠翠,脖子上的金鑲玉都不見了。馬車裡面一片狼藉。
袁家的馬車就在不遠處,袁博文和謝雲溪都看到了這一幕。謝雲溪說:“崔家這位大小姐怕是吓得不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