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安的手電筒燈光在周圍亂晃,從後方追過來,“哎,你們兩個給我站住!”
“啊,怎麼辦?”宋棠最後回望了保安一眼,拉着旁邊的人往學子門後躲去。
學子門并不是一道被使用的校門,而是由兩米高的鐵護欄把新校區和舊校區分開,中間隔幾米便有開口供人穿過。
而為了美觀,鐵護欄上已經爬滿了厚實燦爛的紅薔薇,花朵像瀑布一樣從頂端傾瀉而下,路過的人無不為花葉的清香側目。
此時,宋棠拉着謝書衍走進了老校區,藏在一瀑布薔薇花後,身後是敞開的鐵門,後腦緊貼着雕花欄杆。
宋棠松口氣,低頭看着手裡牢牢抓着的手腕,發現她竟然握着謝書衍的手跑了一路。
他沒出聲,随她拉着過來。
她的手心好像抓到了小區裡經常長的蒼耳子,又癢又刺地立馬松開。
幾米開外,保安停在了分界處,沒有動靜。
宋棠靠在邦硬的圍欄上,背部僵硬,動了動酸脹的腳踝,想挪兩步。
剛剛起了個動作,謝書衍更快地移腿壓住了她,輕聲命令,“别動!”
一瞬間,他低沉的嗓音傳入鼓膜,高大的身軀制住了她。
宋棠不說話了。
保安走到分界線處停了下來,四處張望,沒有再走進來。
也許這邊校區不歸他管,他搖了搖手電,嘟囔了一句什麼便離開了。
*
經過剛才的一場奔波,回去的路上,兩人沉默許多。
隻有謝書衍偶爾問她,腿疼不疼,明天軍訓要不要請假?
宋棠安靜搖頭。
心裡卻在胡思亂想。
我腿疼?當然是疼的了。
但是還能讓你背我回去嘛?
路的盡頭是分岔口,開着一家24h便利店,謝書衍帶她走了進去。
宋棠沒什麼想買的,站在邊上等他。
隻聽他問櫃台,“請問有風油精嗎?紅花油也可以。”
“有。您稍等。”
謝書衍拿着紅花油,又在伸手貨架上拿了一盒酸奶,一起付了款。
知道他把開口撕開遞給她,宋棠才知道牛奶也是買給自己的。
“你不喝?”
“不用。”
宋棠跑得的确有點渴,把吸管插進去喝了一口,有些惬然,“謝謝,你怎麼知道我喝這個?”
“看你家裡有過。”
宋棠“哦”了一聲,“你還蠻會觀察的。”
謝書衍:“次次都見到不記住也難吧。”
宋棠靈感又來了,“這麼說你早就記住了,也沒見你給我買過。”
謝書衍放慢步調,學她的語氣說道:“這麼說還是我的錯了。”
“那當然啦,小時候哪次去你家沒給你帶零食?”
“多少年前的小時候?”
宋棠轉了轉眼睛,不太記得了,當時她好像還沒有他的書桌高。
“總之我帶了,你不能否認吧。”
謝書衍一聲笑悶在喉嚨裡,“嗯。”
走着走着,宋棠想起周六他好像從家裡給她帶了三明治和糖果,當時晚上太餓,她回去就吃光了,第二天完全忘了這回事。
他肯定想起來了。
但是驕傲如她,是會把尴尬掩藏很好的,她語氣自然,“嗯…我寝室有上次去廣東帶的特産,下節課帶給你哦。”
“好。”
……
謝書衍把她送到寝室樓下,書包拿下遞給她。
宋棠在台階上道拜拜,他點頭,書包挂在左肩上,轉身邁步而去。
回到寝室,走進空曠無人的房間,宋棠才記起來今天趙姿儀不在。
洗漱完之後,她直接熄燈上床。
黑暗再次裹挾,宋棠睜着眼,安靜地感受呼吸和心跳。還好,一切都很平靜,緩緩阖上眼眸,遁入睡眠。
……
奔跑,奔跑,她記得自己還在狂奔,腳踝的扭傷被扯着有點痛,身邊謝書衍也在陪她跑動,校服裡鼓動着夏天潮濕的風。
終于到了薔薇花牆了,她回頭看保安有沒有追上,突然之間,謝書衍從背後半擁住她往這邊擠來,她被迫蜷在花枝和他之間躲避。
她擡頭,傾瀉的月光打在他身上,英隽的側臉忽明忽暗,燥熱的夏天空氣裡,他就像上空的銀河星系,一閃一閃地劃過清涼。
但還是好熱啊,身熱臉熱,她想出去。
耳邊卻傳來他的低聲命令,别動了!
唔,她沒動啊,是他擁得太緊了,很難受。
而且靠的太近,男生低醇的聲音似乎直接略過耳畔,從脊柱一路往上,直擊她的心房。
一下一下,怦!怦!怦!
溫熱呼吸、磁性的嗓音與檸檬味道夾雜着整牆的薔薇清香,熏得宋棠暈暈乎乎,滿世界隻有謝書衍三個字在滾動播放,心髒積極熱烈地跳動,仿佛演唱會上瘋狂起伏的熒光棒。
迷迷糊糊間,有什麼東西越過了界限。
她慫的像一隻鴕鳥,低頭閉眼等待保安離去。
下一秒,身邊的人突然放開了她,瞬間,一切臉紅心熱都散去。
宋棠睫毛顫動,睜開眼看到的卻是漆黑一片,身上一片輕松,擡頭一看,身上蓋着的被子已經在床尾被她踢成一團。
心跳已經恢複了平靜。
哪有什麼謝書衍,隻有腳上的酸痛很真實。
她仰頭無奈,為什麼會做這種夢。
宋棠摸開燈,發現腳踝腫了一片。
她認命地爬下床、扯開書包,
找到扔在裡面的紅花油,擰開,倒了幾滴在皮膚上,手心靠上去揉壓。
心裡無奈道,宋棠啊宋棠,你千萬得管住自己别犯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