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晚上,宋延卓和席蕙蘭終于在家,宋岩卓開車來學校接宋棠回家。
車上,宋岩卓嗓音低沉儒雅,卻落地有聲,不容忽視,“棠棠,最近在學校怎麼樣,還适應嗎?”
宋棠抱着腿上的書包,“嗯。”
“高中的學習更要注重思維的培養,不能因為基礎好就忽視課堂的學習,不要學校一套,自己一套。”
宋棠聽話地點了點頭。
心裡想的卻是,她從小到大難道不是這樣做的嗎?
這話應該對着謝書衍說,但人家從來不受制約也能學的那麼好。
“棠棠,聽到了嗎?”
“嗯。”
宋棠家住郁庭苑55号,三層獨棟,宋棠媽媽席蕙蘭是本地小有名氣的作家和報社編輯,熱衷于園藝,把大門前院子布置成了繁複的花園。
車停入了地下車庫,她背着書包下車,一進門就見席蕙蘭在院子裡忙碌的身影。
“媽,我回來了。”
席蕙蘭從茉莉花叢裡擡起頭,“噢,今天放學?”
宋棠站在小徑上,“是的。”
“冰箱裡有水果,想吃什麼自己拿。”
“好。”
宋棠動了動僵硬的脊背,吸口氣,從外樓梯徑直回到自己房間。
打開書包,她把周六日的作業按計劃分好,抽出一張數學試卷。
直到六點左右,阿姨做好飯菜,打電話叫她吃飯。
一家人圍坐在餐桌前,除了席蕙蘭不時讓她多吃菜,宋延卓在她吃完後會叫住她問幾句學校生活,其餘時刻裡空氣都寫滿沉默。
她放下碗筷,“爸、媽,我先回房了。”
*
靠在床頭,宋棠拿起鏡子,裡面映出女孩潔白無瑕的額頭,視線下移,黑色眉頭上方一塊凹凸的疤痕,格外顯眼。
有些癢,宋棠湊近看,用指腹輕輕壓了壓,忍住沒抓。
她把鏡子放回原處,伸手摸了本書,封面上四個字:《無人生還》,又是阿加莎的。
宋棠看各類小說,但是懸疑推理類隻看幾本經典的,且看過一遍後不會再看第二遍,因為第一次的刺激已經過去了。
但是今晚她隻想找點東西看。
書裡的人物一個接一個的死去,宋棠感覺心跳開始加速,說不上來是興奮還是害怕,下一秒,她舉起手準備翻頁,指尖卻傳來陣陣麻木,胃酸湧動,就要吐出來了。
宋棠側倒在床上,手指攥着睡衣,大口吸氣,喘息聲在靜谧的卧室裡回蕩。
幾分鐘後,她眨了眨眼,感受心跳逐漸恢複正常,接着打開手機備忘錄。
9月8日晚9點–本月第二次。
周六上午十點,宋棠剛剛起床,扶梯而下,一樓已經空空蕩蕩,隻有阿姨在廚房裡弄出些微聲響。
張姨見她下來,“棠棠醒了,熱碗面吃吧?”
等面的時候,她回房間拿了手機,打開一看,微信群已經躁動起來了。
除了謝書衍,他們幾個熟人都在隔壁班,錢宇又是個自來熟的性子,一到周末就拉人組局,和幾個新同學建了一個小群,商量着這兩天去哪裡嗨皮。
群裡七八個人聊得熱火朝天,除了她和趙姿儀,錢宇,謝書衍,許逸辰幾個從小到大的朋友,還有錢宇的同桌王辛樹和他女朋友韓琪。
Q.Y.@糖炒栗子:「宋棠棠出不出來玩?隻差你了。」
宋棠垂眸:「行啊。」
錢宇定了朋友家的轟趴館,把定位地址發群裡,「下午兩點到十二點,各位早點來。」
宋棠到的時候,她的同學已經散布在各個角落,遊戲機,麻将桌,桌球,ktv。
她轉了一圈,找到了歪在座椅上玩賽車的錢宇和許逸辰,“玩得很嗨啊。”
錢宇玩的正刺激,沒回,宋棠便站在後面看他們玩。
一局結束,錢宇赢了,他笑着轉身問道:“來一局?”
宋棠聳聳肩,“好哇。”
一坐上去,宋棠就後悔了,這也太身臨其境了吧,貼地的座椅底盤讓她毫無安全感,旁邊也沒有護欄扶手,她覺得自己會像一個不倒翁那樣歪出座位。
錢宇在旁邊指導她,“宋棠,看屏幕,開始了!”
旁邊的許逸辰已經進入角色,動作熟練地拉杆起步,宋棠反應過來時,隻能吃到前車的尾氣。
許逸辰兀自微笑,顯然對自己的頂級起步十分滿意,他剛剛和錢宇那把沒發揮好,正急迫地需要證明自己,任憑宋棠在旁邊手忙腳亂像是來自另一個次元。
錢宇不禁提醒,“哪有人這麼握方向盤,抱着救生圈呢,用手掌的力推。”
宋棠照着路線跌跌撞撞前行,偶爾能有一段路開起速度,爽那麼一會兒,到彎道便沖出路段,撞上欄杆,從車裡飛出去。
又一次,宋棠歪着腦袋拼命打方向盤,“啊——!要撞到了。”
“砰!”地一聲後,她癱軟下來。
“嗯,你成功了。”錢宇揶揄,“原來F1竟然融合了賽車,碰碰車,波音飛機,體操等多項運動,感謝宋糖糖帶我們開拓眼界。”
一聲熟悉的輕笑傳入耳廓,略帶嘲笑意味,宋棠扭頭。
謝書衍不知什麼時候到的,一身整齊的校服,靠在立柱上,旁邊是錢宇在說話,他一言不發,就那麼看着她和許逸辰。
屏幕顯示本局結束,他才慢悠悠地說:“現象級大師,第一次見賽車裡起跳角度這麼刁鑽,能做720度轉體直立落地的玩家。”
宋棠打量他,兩人差不多一個禮拜沒交流,一時摸不準他的語氣是嘲諷還是玩笑。
許逸辰破了記錄,神清氣爽,“剛開始玩都是這樣的,多玩幾次就好。”
他走向謝書衍,搭着他的肩,躍躍欲試:“阿衍來一局?”
“好啊。”
謝書衍站直身體,看着宋棠,挑眉,語氣懶散地拉長,“起來吧?”
宋棠想,這家夥沒生氣啊。
她放松了不少,反正對遊戲也不感興趣,開了瓶橙汁坐在沙發上玩手機。
九月仍帶着酷暑的燥熱,随着太陽傾斜,一點一點侵占室内的陰涼。
趙姿儀拎着兩手的奶茶從門口擠進來,鼻尖沁出了細細密密一層汗珠。
一進門,她就哀嚎出聲,“啊——家人們,怎麼不開空調?”
宋棠摁下遙控器給她開了。
趙姿儀一屁股坐下,麻利地戳開奶茶喝了一口,“不是,我說三十度不開空調你們也能呆的下去?”
“不能。”
宋棠一邊拿起雜志給她扇風,一邊咬着吸管喝奶茶,一邊聽趙姿儀講最新的八卦,基本都來自隔壁012教室。
比如他們班文藝委員和體委一個禮拜就談上啦,在教室裡啵嘴被叫家長,結果兩方家長居然表示可以處處?
還有個神人長得又高又黑又壯接近一米九,連着兩天開機車上下學,給保安說英語,讓人以為是學校的外教,次次揮手讓他過,最後還是因為早讀沒來得及換校服被識破。
宋棠下巴驚到地闆,唇角抽搐,“咱們和隔壁班是一個世界嗎?”
趙姿儀捶沙發,“笑死我了,謝書衍那都不叫事兒,檢讨都沒來得及寫就翻篇兒了!”
正聊着,前面幾人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