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遠了,太模糊了。
“我先回去拿東西。”喻星炀從兜裡摸出串鑰匙,插進鎖孔,“在這等我。”
時玥靠在摩托上,乖巧的應了聲:“好。”
十二月的南城,充斥着寒風,空氣質量不好,顆粒感很重。
院子老舊,藤蔓挂在門欄上。
這裡沒有記憶裡的耀眼光線,隻有沙粒砸在臉上,一下、又一下。
他從十歲父母去世就跟舅媽住在這,這裡住了三年,别墅區四年。
當年路明嚴白手起家後才搬過去,可以說,這裡的三年是他童年生活最幸福的三年。
人一旦有錢就容易忘本,或許是骨子裡本質就是畜生。
啧,算了。
懶得提。
門口沒有快遞堆,附近一帶偏,也沒什麼快遞櫃,他撥通快遞員電話,快遞員說是溜縫丢裡面了。
推門進去看,隔着門縫,他聞到了一簇熟悉的、黏膩的、令人作嘔的味道。
眼神瞬間冷了幾度,他拍開門。
地上散落着破碎的酒瓶,玻璃渣在地上亂敞,酒汁順着地縫淌過來。
煙酒并存,屋内煙霧缭繞。
比霧霾天還不可視物。
“呦,還知道回來呢……”發出聲音的是沙發上的中年男人,他吞吐煙圈,“不知道的還以為我養出了個白眼狼。”
“誰是白眼狼,你應該比我更清楚。”他冷笑了聲,斜眼睨他,仿佛在看什麼髒東西,“畢竟……”
“我沒花過你一分錢。”
這一帶人都知道。
路明嚴能白手起家啟動資金靠的是他老婆,也就是他舅媽——顧沅。
很長一段時間,被人稱之為鳳凰男,就連舅媽死後,也一直有人舊事重提,這算是他的脊梁骨。
而喻星炀自小到大花銷用的都是父母留下的遺産,他對于他來說隻是監護人的名頭。
“是吧,舅舅?”喻星炀挑了下眉,加重了“舅舅”兩個字,語氣難以捉摸,“說吧,東西放哪了。”
路明嚴盯着他,吐出煙圈,屋内煙霧缭繞,像是霧霾将近,紙醉燈謎,他推着金邊眼鏡,幹笑兩聲:“跟我談條件?那你說說,你有什麼資本跟我談條件。”
相處那麼多年了,喻星炀當然知道他口中的資本是什麼。
他眼裡隻有錢和權,作為他的法定監護人,早已把他的人生安排的嚴絲合縫,作為他事業的墊腳石。
前段時間紅爐鎮秋遊,電話數次撥過來,安排他跟某集團董事之女見面,說是人家對他很感興趣,甚至答應人家隻要合作,成年後就可以訂婚。
他那麼驕傲的一個人,絕無可能接受這樣的交易,不知道還以為他下海當鴨。他當即掐斷,磨得煩了幹脆給人拉黑,悠哉悠哉在學校裡當他的年級大佬。
“我勸你适可而止。”喻星炀雙手埋進兜裡,不驕不躁,“不然我把你的好事捅出去,可别後悔。”
他清楚知道路明嚴的死穴,還喜歡對準他的死穴反複橫戳,他這人最好面子,要是抖出去他酗酒家暴糟糠妻緻其抑郁自殺,他不僅會進去,他那群狐朋狗友還會嘲笑他。
若不是舅媽生前反複橫說,讓一切随風去吧,他可能早就抖出去了。
“畜生!”路明嚴被戳中死穴,他大喝一聲,氣急敗壞道,“今天不打死你老子就不叫路明嚴!”
他發了瘋沖過來抓他的手臂,撓他的頭發,掄他脖頸。
有人說瘋就瘋,發瘋的氣勢還不輸路邊瘋狗。
也許是酒精的作用,才會讓他一個全國百強的執行董事原形畢露,這就是本性。
畢竟,他在不喝酒的時候,還挺會裝的。
喻星炀沒有還手,隻是伸手接住他瘋狗行為,畢竟舅媽生前苦口婆心的勸說過讓他跟他好好過,他不會揍他,但并不代表他會任他擺布。
路明嚴一拳、又一拳揮來。
他往後一倒,一壓,一倒輕松躲過他的束縛,喻星炀斜眼睨向他,孔雀開屏,語氣輕蔑:“路明嚴,你也不過如此。”
屢不見成功還被他嘲諷,怒火燒上心頭,他氣急敗壞從地上掄起一個酒瓶重重砸向他腦門。
砰——
身後憑空掄出一隻小熊書包,朝他重重砸下!
路明嚴踉跄後退了幾步,憑空出現外人,女生長相溫軟娴靜,一言不發,分毫不像會做出這種事的人。
路明嚴大腦宕機,他握起酒瓶指向她:“你他媽又是誰?”
書包是淺藍色的,很輕沒放幾本書,書包外的小熊挂件因巨大的拉扯力被扯斷。
時玥穿着厚重的毛呢大衣,脖頸間蜷了塊圍巾,她護在喻星炀身前,堅定映在瞳孔裡,沒說一句話。
路明嚴還在為她的出現恍惚,她伺機捉着他手腕,喻星炀同樣愣怔片秒。
他從未想過這一刻會出現一個女生,掌心溫熱,拽着他的手腕沖出院落。
耳邊響起她溫和又清晰的聲音,她說:“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