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落鎖聲轟鳴。
時玥:“……”
她的心跟着涼了一截。
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不僅遇上宿舍學校停電,還遇上管理畫室的老師提早鎖門。
大腦轟鳴運轉,迅速搜刮解決辦法。
畫室左臨南城最高寫字樓,右臨着學校長廊過道,她沒有很大的力氣不可能踹門。
除了爬窗别無選擇。
她這輩子無風無雨,爬窗這種體力活她沒幹過。
忽聞隔壁傳來聲響,聽到兩名少年在隔壁教室的隔間對話。
“說了。”
“那天演講不是誠心翹的,跟老毛說過,他不信,我有辦法?”少年背靠在隔間的牆面上,很輕的啧了聲,語氣裡帶着一絲無奈與無語。
“轟”地一聲,那位冤種兄弟似乎掄了少年一下,冤種兄弟似怒似笑道:“所以你就讓你兄弟陪你打掃?你做個人吧!”
“你的榮幸。”少年語氣輕傲,似乎在叙述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
“喻星炀,”冤種兄弟歪起唇角,對他的回複無語至極,他忽然喊他,“我一直不明白你為什麼能這麼自信?!”
少年沒有任何停頓,隻是輕嗤一聲,他現場表演孔雀開屏,揚眉道:“自信來源于實力,懂?”
“滾滾滾。”冤種兄弟聞言,隻覺得晦氣,“信不信我揍你?”
“哦?”桀骜難馴的少年聲音揚起一個調子,“你可以試試?”
“能不能打得過我。”少年閑閑補充道。
……
隔着堵玻璃,教室的隔音并不好,她隻能依稀聽到少年人的對話。
皎白的月光帶着月色落進來,她釘在原地,感覺聲音無比熟悉,熟悉到有一種恍若隔世的錯覺。
餘光不自覺,瞥向自己剛剛藏匿入屜的畫紙。
月光透過窗戶落進,滲透于抽屜一角,打出半明半暗的陰影。
少年似乎聽到了近處的動靜,倏地偏過頭來。
“誰?”
刹那擡眸。
二人視線一錯不錯的對上。
少年半倚在牆面,眼窩深邃,眉眼是偏淩厲型的,穿着藍白色系校服,衣領微敞,周身有一股懶倦的氣質,身形輪廓被月色鍍了層光。
走廊外鋪滿月色,透過灰塵滿天的玻璃窗,她看不清他的眉眼。
但她卻一眼就認出了他就是她記憶裡的少年。
她記得他的輪廓。
是她日夜描摹的身影。
她永遠都不會忘記的那個盛夏。
她是被一通電話喊走的,當時她還在學校裡參加軍訓,醫生打電話說她爸爸在工作中遇見了事故,送進醫院進行搶救。
醫生下達了病危通知,媽媽在得知消息後就已昏厥。
她尚未成年并不具備法律效力,病危通知下達時無人簽署。
她不得已讓自己成為家中唯一支柱。
從撞到半碎的手機裡翻出了她大伯的電話,用以最簡潔直接的話術叙述了當下情況,伯伯匆匆趕來。
印象中最清晰的是那冰冷又刺鼻的消毒水味,冷的滲人。
那是她人生中最絕望的一天。
從記事起她就沒哭過,鄰裡朋友都說她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
但那天,她如同荒草點了火。
眼眶迅速泛紅,但她不敢聲張,更不敢把情緒帶給别人。
隻敢躲在醫院樓下的花園裡默默落淚,豆大的淚珠啪嗒啪嗒往下掉,在心底下了一場傾盆大雨。
當時她以為自己可能再也見不着光了,醫院周圍人來人往,即便她哭的再大聲也不會有人再注意的到她。
但她沒料到的是,此時此刻,她的面前出現了一位少年。
少年被光籠罩。
因為太耀眼,她看不清長相,但她記得他的聲音以及那個被光描摹的輪廓。
少年站在身前,咫尺之距,他在兜裡摸了又摸,最終摸出了顆大白兔奶糖。
少年的情緒不高,冷白色的指骨伸過來,白的晃眼。
他說:“有人同我說,與其困于過往,不如活在當下,心情不好就吃點甜的。”
“試試?”
糖身抵在掌心裡,周身留有滾燙的餘溫。
她從未想過這一刻,會出現一個少年,贈予她一個普通到大街上随處可見的大白兔奶糖,讓她從陰暗潮濕的縫隙裡窺見天光。
那天蟬鳴乍響,暑氣未消,但那一刻她發覺苦澀燥熱的空氣裡竟沁了絲的甜味。
起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