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将軍高義。”
楊瑛抱手為禮,正要離去,忽然又想起什麼似的回過頭來:“将軍往後也要保重自身,少造殺孽,後會有期。”
她的話裡似乎還有些别的意味,但典韋心思煩亂,也來不及細想,隻得回答:“他日戰場相逢,我必不會再手下留情。”
楊瑛含笑點點頭,将青釭劍收回鞘内,揮鞭而去。
她現在不必再管理民夫,便催促衆人輕裝趕路,隻是才轉過山口,便有一彪人馬攔住了她的去路:“來者可是楊瑛?”
老兵們大吃一驚,紛紛聚攏在她身側,楊瑛正待上前詢問,為首的将領卻哈哈大笑:“吾乃燕人張飛,今奉劉左将軍軍令,特來接應你前往徐州相聚!”
許都。
曹操直到次日,方才聽聞楊瑛焚毀宅院,逃遁而去的消息,當即令人去趙雲舊時的住處搜查。
趙雲不愛奢侈,舊宅之中别無長物,唯留下兩張床榻與一些草席筆硯,曹操派去的人直搜到楊瑛的枕下,方才搜出她留下的盒子,連忙奉與曹操。
一張是絲帛的書信,顯然已經很舊了,許多字迹都模糊不清,四周還落了些帶血的指印,似乎曾經被主人反複拿起,但最終還是被鎖在了匣子裡。
“蔡伯喈印……”曹操仔細辨認,也隻能認出油墨的模糊痕迹,不禁有些驚訝,放在一邊,又去讀另一份木牍。
“瑛頓首再拜。”
楊瑛,他一面讀,一面暗自回想道,她曾在亂軍之中将馬匹獻上,幫自己保全性命,彼時何其忠心耿耿。
“丞相知遇之恩,于兖州之厄,宛城之危,已盡答謝也。吾與子龍另遇明主,得思報效,今當據實相告。”
“好他個大耳賊!竟敢誘我子龍反叛!我必殺之!”曹操勃然大怒,當即将信狠狠地一摔,喝令侍從将謀士們全數請來,商議如何對付劉備。
那塊木闆禁不起他的折騰,當即在桌案上被磕成了兩截。
曹操發洩了一通怒火,又覺得有些後悔,隻能将它重新拼起來,勉強閱讀。
“竊聞以德和民,不聞以亂。今公欲定天下,萬務揀選能吏,寬仁以待民,屠而懾之,一如使虎牧羊也。羊鬥,則虎有傷,羊怯,則虎噬盡飽而羊不存也。”
“今天下可敵丞相者,河北袁紹而已,若定其地而善治民,又秉天子之威,徐州敢不倒戈卸甲,擒我等來降乎?”
“婦人之仁,酸儒之言。”曹操忍不住嗤笑了一聲,又翻過背面查看。
背面似乎先前寫了一整首詩,但又被人刮去,導緻整塊木闆十分脆弱,隻留下了末尾兩句:甯抱腐儒仁,不學武安君。
武安君白起,戎馬一生,用兵如神,最後卻落得賜死杜郵的下場。
也隻會耍耍嘴皮子功夫貶低他,替自己辯白了。
曹操雖然嗤之以鼻,但翻看尺牍,又想起楊瑛先前的功勳,忍不住感慨萬千:“可惜,此女才智不下男兒。我竟然隻把她當做趙雲的婢妾,是我不會用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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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還是對她不放心,楊瑛暗中歎了口氣,連忙又問張飛他是否出了事,為什麼沒有親自來,得知趙雲隻是累得厲害,才松了口氣。
“大哥說得沒錯,你倆一個樣,仗着有本事,什麼事兒都幹得出來。”張飛說完,不禁感歎道。
原來他先前帶着人巡哨,正好将楊瑛的遭遇盡收眼底,見楊瑛執劍呈自刎之狀還吓了一跳,剛要聚集士兵殺出去,替她撐腰,沒想到楊瑛三言兩語竟然把敵方打發走了,不禁大為震撼。
“這就叫藝高人膽大嘛。”她洋洋得意地說道。
張飛帶了五百騎兵,雖然人人都也配了馬,但顯然不像十人的小隊一樣方便晝夜趕路。
楊瑛想了又想,忍不住提議:“我先前也想過一個計策,可以幫劉使君拿下徐州,既然将軍現在帶了不少兵過來,我們不如把事情辦得周全一點。”
“你先說給我聽聽。”張飛聽說對劉備有益,當即很感興趣地看了過來。
她拿出另一邊袖子裡的帛書,沖張飛一晃:“曹操如今正準備對袁紹用兵,一時半刻無暇再征讨徐州。他必定會先傳信給徐州刺史車胄,讓他暗中對付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