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獻帝喜愛趙雲識禮知節,不像曹操的其他武将一般魯莽,便請求曹操,将趙雲封為虎贲中郎将,為他守衛宮禁。
趙雲跟随曹操時日頗久,曹操早已将他視為心腹,雙方大概是可以達成一緻的。楊瑛想。
“我已經回絕陛下,也告知了曹将軍。”正當她權衡利弊時,趙雲又認真地說道。“若當了虎贲中郎将,便不好再出征,軍功比不過旁人,再想做将軍太守就難了。”
“你不後悔就沒關系。”楊瑛的眉頭一跳,輕輕一抿嘴,最後還是顧左右而言他。“那現在徐州的事情,你怎麼想?”
自陶謙去世後,劉備便自領了徐州政務,呂布被曹操打敗以後,也引兵向東投靠他,如今二人已成曹操心腹之患。
“按照荀令君的計策,可以封劉備為州牧,暗中命令他殺掉呂布。”趙雲早就習慣了向她學話,很快回答道。
他一口氣複述完畢,見楊瑛隻是托着腮看着他,明白她是要自己多談談看法,便皺緊眉頭,繼續思索:“他們二人如果産生了矛盾,便不會再成氣候,對嗎。”
“倒是說得不錯。”楊瑛輕輕伸手敲了敲桌子。“隻是阿兄也曾與劉徐州結交,你覺得,他會是那麼短視的人嗎?”
趙雲的神色頓時變得有些猶豫,但他知道楊瑛已經許久不願意摻合政務,終究沒有繼續逼問她。
反倒是楊瑛心情頗好,此時也願意多說幾句:“但劉備受朝廷賜封,與我等并無仇怨,此時呂布依附于劉備,也不敢擅自用兵,縱然不成也無妨。”
趙雲一開始還猶豫是否要向荀彧提出異議,但聽她說失敗也沒有關系,便也放了心,覺得借機試探劉備的品行也無妨。
他見楊瑛抄完了書,擦筆收簡,便向她提議:“近日将士都務農去了,校場沒什麼人,帶你去跑跑馬如何?”
“好啊,就去你平時練兵的地方麼。”楊瑛生出幾分興緻,立刻站起身來。
她想了想,又叮囑趙雲:“先前我用的哨子弄丢了,也一直沒顧得上找,有空再找巧匠做一個吧。”
趙雲不疑有他,一口答應下來。
建安元年十月,劉備正與袁術相持不下,卻被呂布襲擊了後方,情急之下,隻得投奔曹操,被封為豫州牧。
但不待曹操與劉備合力征讨呂布,宛城張繡又起兵謀反,劍指許都。
“我要同你一起去。”楊瑛也随趙雲收拾行裝,一副不容置疑的模樣。“畢竟卦象上說你會遇到一些小的困難,應該隻有我有所前往,才不會有過錯。”
所謂卦象自然是她胡編亂造,但其中的詞句卻實實在在出自《易經》。
趙雲實在對占蔔之道一竅不通,縱然心生疑慮,最後還是拗不過她。
幸好張繡并非窮兇極惡之徒,與曹操還未交戰,便率軍投降,又殺牛宰馬,多造醇酒佳肴,款待衆位将領。
“子龍為何不盡力痛飲?”一日宴席之上,曹操已經喝得微醺,見趙雲停杯不飲,便擡高聲音喚他。
趙雲記着楊瑛卦象上所說的“困難”,時常心神不定,聽到曹操問話,連忙舉杯起身:“今天下未定,雲不敢卸甲。”
席上諸将喝得面酣耳熱,已經有大半卸甲閑坐,他們原本正相互戲谑,趙雲話音剛落,便留下了一陣令人尴尬的沉默。
“還是子龍深知我心!”曹操聞言,隻是撫掌大笑。“須飲一大觥!”
趙雲推辭不得,正要謝恩。典韋已經捧着曹操所指的青銅牛形觥下來,一手摟定了趙雲,一手便來強灌他。
趙雲年輕,從來沒喝過這麼急的酒,卻又比不過典韋神力,被嗆得連連咳嗽。
典韋故意炫耀武力,任趙雲百般掙紮也不肯放手,還故意胡鬧,潑得他滿身是酒。曹操等衆人看得開心,才含笑喝止,取來錦袍分賜二人。
“飲酒實在誤事。”
趙雲回到了營帳,便倒頭昏睡,一覺醒來,才捧着劇痛的腦袋,絮絮向楊瑛抱怨:“我真是醉得說胡話了,要不是丞相替我解圍,此次定要與同袍結怨。”
楊瑛點了點頭,将放在地上的漆盤向他推去:“丞相剛派人送了蜜桃來,說先前把你灌得厲害,讓你解酒。”
冬日裡保存完好的桃子可是稀罕之物。趙雲先挑了個大的,請楊瑛先嘗。她卻搖搖頭:“你吃,我一向隻愛鮮脆的。”
新鮮瓜果一旦用冰凍過,即便再鮮亮,也入不得她的眼——曹操既然真的選擇了屠城,那他再雄才大略,也與她無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