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對不會!”
趙雲一邊認真保證,一邊又忍不住低聲寬慰她:“你能平安回來就很好了,他們定然不會責怪你。”
楊瑛不知道有沒有聽懂他說的話,隻是閉上了眼睛。
“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子……”她喃喃自語道。“阿兄,如果我走錯了路,現在還能回頭嗎?”
這是燒得說胡話了。
趙雲連忙伸出手想要扶她。誰成想青骢馬站得太久,十分不耐煩,開始來回踱步。楊瑛又閉着眼睛,完全保持不住平衡,竟然咕咚一聲,從馬上栽了下來。
她這一病便是許久,等能從床上爬起來已經是半個月以後的事了。
趙雲這些日子似乎格外忙碌,兩人已經好幾日不曾見面。鄭安又怕自己吵鬧不宜她養病,隻躲在廂房裡悄悄看字牌。
楊瑛隻能晃晃悠悠走到馬廄去看馬。
“唉……前幾天把你吓壞了吧,又一直不來看你。”她向青骢的食槽裡倒了些料豆,發愁地摸摸它的腦袋。“誰讓你把我腦袋摔了那麼大一個包。”
青骢完全聽不懂她在念叨什麼,歡快地吃了幾口,又來跟她親昵。
楊瑛估摸了一下自己的體力——就算勉強爬上馬背,也禁不起颠簸,但四處轉轉,又找不到能支撐身體的東西。
這種時候沒有趙雲幫忙是真的很不方便,她嚴肅地想。
正當她考慮着是要把青骢牽出去當拐棍,還是幹脆放下顔面,扶着牆出門時,老仆慌慌張張地找到她來報告,說是荀彧有請。
荀彧請人,排場自然十分充足,楊瑛坐着牛車,舒舒服服地到達了目的地。
“多謝娘子應變及時。”
荀彧此時正獨自坐在堂屋中,眼睛下早已經被熬出了烏青。
他草草沖楊瑛拱了拱手,示意她坐下,知道楊瑛病了許多日,便仔細向她解釋了如今的情況。
原來自她歸來不久,張邈便舉起了反旗,幸好趙雲傳訊及時,鄄城早有防備,不緻被打個措手不及。
荀彧連夜審問陳宮,知道情況不妙,連忙傳信東郡太守夏侯惇,令其帶兵回援。
可張邈的反叛就如信号一般,兖州各地官員竟紛紛造反,迎接呂布,準備立其為兖州牧。連夏侯惇治下的東郡,也因為無人管束,很快就被攻破了。
“唉……此事全賴娘子機警,方不緻滿盤皆輸。”荀彧疲倦地歎了口氣。“如今可有對策?”
楊瑛聽了一會兒便覺得頭疼,将手肘支撐在桌案上,捧住了腦袋。
情況至少沒有曆史上那麼糟,張邈看起來還是聽懂了她的意見,甯可選擇自己反叛,也不願意與呂布分享陳留。
“該保護夏耕。”她思考了一下,認真地說。“現在該是種菽的時令。既然濟陰還在我們手中,一方面要嚴守城池,剩下的地方有一塊算一塊,包括住宅院落,全都該開墾成田。”
荀彧登時露出了震驚的表情。
楊瑛伸出手,在桌子上劃了三個圈,又分别點了點。
“如今呂布與張邈都想獨占兖州,以我們的兵力,雖然不緻被吞并,肯定也不夠消滅他們。不如等曹将軍領兵回來。”
“某還以為娘子必有高見,可解兖州之困。”他聽了楊瑛的陳述,還是不禁面露失望。
“我是女子,不懂得什麼行軍打仗之道。”楊瑛聳了聳肩。“隻知道一旦影響了收成,我等都會饑餓而死。何況如今兖州幹旱,若再荒廢農耕,恐生蝗災。”
荀彧倒抽了一口冷氣,不說話了。
楊瑛頭疼得厲害,原本想要告辭回去休息,但還是忍不住向他提問:“陳宮所說屠城之事,是真的嗎?”
“這……”荀彧猶豫了一下才回答。“威罰實行,有傷天和,在下會盡力勸阻。”
軍隊需要供養,但那些屯糧無數的豪強豈會甘心交納?何況許多将領為了面子,也會縱容部下割平民首級以充軍功。
“知道了。”楊瑛的神色相當平靜。“妾身自然相信先生。”
她起身退後,向荀彧規規整整地拜了一拜:“農時不可拖延,妾身這便回去查閱文書,盡快做出安排。”
無論如何,她都見不得人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