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點睡吧,明日再去官衙。”天色已晚,楊瑛打着哈欠說道。
隻是她并沒有想到這一覺睡得一點也不安穩——三更時分,趙雲派去巡夜的部下突然沖入了屋内。
“都尉!不好了!我們被包圍了!”
楊瑛暗中慶幸自己早就習慣了和衣而睡,一邊幫趙雲穿上铠甲,一邊飛快地思索起來,還不忘詢問士卒:“敵軍多遠?”
“不過百步。”士卒慌亂之中,也分不清她的聲音,連忙回答。
“趙雲,你騎馬沖出去,給荀彧傳信防備。”她也顧不上那些文绉绉的稱呼,迅速計劃道。
趙雲自恃武藝高強,并不介意替她吸引敵人的火力,聞言隻是回握了一下楊瑛的手腕:“務必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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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張邈正獨自在屋中批閱公文,一個婢女婷婷袅袅替他端了果漿來。
公務勞累,他沒忍住多看了兩眼,見那婢女發型十分奇怪,不禁開口問道:“你是新來的麼?先前怎麼沒有見過你?”
婢女答了一聲是,卻不退下。張邈便顯得有些不耐煩:“竟然如此不知規矩,再胡亂攪擾,我便叫人将你拖下去!”
婢女似乎有些委屈,放軟了聲調,又叫了一句大人。
燈下看美人,越發顯得可憐可愛,張邈側耳聽得外面無人,終于忍不住,才要伸手把她拉進懷裡,可随意一瞥,又驚訝地問道:“你在何處踩了水來?”
那婢女卻不再回答,而是先一步丢開了托盤,勾住了他的脖子。
張邈卻無法繼續想入非非了——他的脖子上,還抵着明晃晃的一把短劍。
“累死我了。”他聽見那個婢女如釋重負地說道。
楊瑛像條蛇一樣挂在張邈身上,趁着他太過震驚,還沒來得及掐住自己的脖子,又擡高了聲音喊:“進來幫忙!”
其實她兩輩子加起來,都沒幹過這麼大膽的事情。
幸好趙雲沖出去時足夠高調,将張邈派去剿殺他們的士兵吸引走了不少,給他們争取了脫身的時間。
楊瑛知道蔡家後院有一座水池,是引園外活水修成,便連忙帶着趙雲的部下從水渠悄悄逃脫。
隻是水池常年無人打理,衆人不僅淋淋瀝瀝一身污水,還踩了滿腳爛泥青苔。
是她一開始準備用武力逼迫張邈就範,誰成想竟然被别人先下手為強了——楊瑛不禁越想越吃虧。
“逃什麼,萬一城門有人盤查,我們都跑不了。”當有人來詢問她接下來該怎麼辦時,楊瑛已經做好了決定。“就是要逃,也得先換身幹爽衣服。”
衆人已經是六神無主,自然來不及追究細節,連忙問她該怎麼辦。
她拍了拍青骢馬的脖子,随即挽住缰繩,縱身上馬:“沒了趙都尉在,你們就都變成廢人了?走,去找張邈!”
趙雲此次挑選的都是久經沙場的悍卒,恰好張邈派了許多人去解決曹操派來的使者,官府之中十分空虛。
他們悄悄打暈了幾個護院仆役,紛紛換了幹爽衣服,也向她表示如此良機,如果不挾持一下張邈,實在太虧了。
楊瑛一時熱血上頭,内心卻也十分忐忑。直到衆人沖進堂屋,拉扯着張邈的四肢将他按倒在地,又把她從張邈身上扶下來,她才徹徹底底松了口氣。
“張将軍,我們談談吧。”她好整以暇地坐在張邈面前,滿臉無辜地笑道。“我不過一介弱質女流,将軍何必要殺我呢?”
“你!”張邈氣得鼓起眼睛。
還不等他高聲呵斥出來,卻見一個人提劍闖入堂中,厲聲喝道:“休傷張公!”
“公台救我!”張邈也顧不上愛惜顔面,連忙喊道。
陳宮先前替陶謙勸曹操退兵,反而被曹操呵斥趕走,自覺無顔面對陶謙,隻得暫且投奔張邈栖身。
他晚上睡得不踏實,起來閑逛,誰成想各處仆役全都不在,仔細一找,竟全都被脫了衣裳堆在廂房,大為驚駭,連忙拿了寶劍,前來尋找張邈。
楊瑛跪直了身體,先肅拜了一次,才淺笑着開口:“失敬,原來是陳公台。”
陳宮沒想到她還有心情行禮,也隻得草草答拜,還不等回過神來詢問她從何而來,楊瑛已經率先發難:“尊駕為何要挑撥離間,破壞張将軍與曹将軍的情誼?”
“你還有臉問!”她話音未落,陳宮已經暴跳如雷,連士族的體面都顧不上了。“曹賊兩次進攻徐州,所經之處殘戮百姓,泗水不流!”
“你竟然還甘願做那阿瞞的爪牙,難道要等着整個徐州都被他殺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