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
林疏阕和館長在十八九歲的時候就認識。
館長是林疏阕初戀的舍友,學的同一專業,都是漢語言文學,也就是所謂的中文系。
林疏阕分兒沒他們高,雖說考進同一所大學,但被學校調劑到剛剛成立的社會學系裡。
當時全國沒幾個人知道還有社會學這一學科,畢竟在特殊時期,這學科被全面禁止開設。
直到七十年代恢複高考,各大高校才漸漸重新組建。
林疏阕也不知自己是運氣好還是不好,反正既來之則安之。
開學時和女班委一塊去搬書,在領教材處撞見館長和初戀。
是真“撞”見,當時沒看路,差點一腦門幹碎館長的眼鏡架子。
幸而女班委和初戀一人拉一個,他倆才沒在逼仄的教材室裡打起來。
但到底還是把人眼角劃傷了,女班委直接拍闆,讓林疏阕和初戀搬書走人,她領館長去校醫室。
很久很久以後,林疏阕問女班委,也就是現館長夫人,為啥當時不讓他初戀帶館長去看校醫。
館長夫人微微一笑:你猜。
林疏阕不假思索:敢情你那時候就對他圖謀不軌了?
館長插話說:這叫一見鐘情,你個文盲。
别看館長現在是個寵妻狂魔,當初館長夫人可整整追了他四年。
這讓林疏阕深刻意識到,什麼叫女追男,隔着崇山峻嶺。
89.
再說回到自個兒初戀。
其實他倆倒沒有館長夫妻那麼跌宕起伏戰線綿長。
林疏阕班上的人少,所以要搬的書沒兩本。
但初戀班上人多,且他的幫手還被林疏阕弄進了醫務室,所以林疏阕很自覺地搬完自己班上的書後,又颠颠兒地跑去幫忙。
一來二去,問清楚了姓名班級和宿舍号。
初戀斯斯文文地勾唇笑道:有空來找我們玩兒呀。
林疏阕雖沒有再見館長的打算,但初戀沖他這麼一笑他心裡面就開始蕩漾。
也許是初秋的風和陽光正正好,他又是十八九歲情窦初開的年紀。
至于對方性别為男,似乎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88.
早先館長剛見到葉謹行那會兒,就跟林疏阕說:這孩子身上的有股勁兒很像你。
林疏阕貧嘴調侃:要是像我的話,他工作肯定會給你劃水摸魚。
館長補充說:是像年輕時候的你。
我自己都忘記我年輕時候是啥樣兒了。林疏阕笑笑。
不過仔細想想,似乎确實也挺傻。
跟人小心翼翼談了三四年戀愛,除了館長夫妻,身邊沒誰知道。
畢竟那時候風氣如此,哪怕林疏阕敢莽一把,但他也不能為自己莽的這一把,斷送了初戀的前途。
結果擔心來擔心去,在自己決定南下創業前夕,初戀支支吾吾地跟他說:要不我們還是分手吧。
我想過安穩些的生活。
邊說邊掉眼淚,活像林疏阕強迫他一樣。
林疏阕隻得說:好啦好啦,今天來我也是跟你談分手的,畢竟我南下創業也沒個定數。
一頓酒下來,酒錢也是林疏阕付的。
分手于他不是什麼太壞的事情,隻不過一頓颠簸安定下來後,他買了點毛豆鹽花生,就着握手樓間的彎月亮下酒。
有班上的同學給他發來消息,問他在哪兒發财,怎麼連他最好朋友的婚禮都沒來參加。
林疏阕這才得知,初戀結婚了,跟他導師的女兒。
他們分手,也還不到兩個月吧。
初戀結婚真快啊,好奇怪。
87.
這是林疏阕一生中哭得最為凄慘的一次,主要覺得自己從頭至尾都是個傻.逼。
哭得凄慘的第二次是在館長夫妻南下來找他,請他為他們的訂婚儀式做見證人。
彼時是他混得最糟糕的一段時間,買賣不成樣子,住處不成樣子。
到車站接人時,偷摸看一看别人的車後視鏡,人也不成樣子。
沒什麼好招待的,隻能請人到自己常去的小酒館坐坐。
客人沒喝多少酒,他把自己先灌醉了。
碎碎念叨了什麼,他也不記得,隻記得自己哭得老慘老慘。
館長夫妻跟哄孩子似的,左一句堅強右一句會過去的。
倆損友,都是來看他笑話的,嗚嗚。
很久很久以後,他問館長夫妻為啥當時心血來潮,要不遠萬裡找他來做證婚人。
館長夫人說:這事兒非你不可。
館長說:你可以說是我倆姻緣的吉祥物。
林疏阕一頭霧水,直到他旁聽了館長為紀念結婚三十二周年給夫人的表白信,才明白過來到底為啥。
8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