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懷舟并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也不知道那位“楊副城主”究竟是什麼人,但是她能感覺到方白恕見此時的慎重,她緊了緊手中的匕首,心也跟着提了起來。
方白恕一邊觀察周圍,一邊緩步退後,直退到英懷舟身前才站定,不着痕迹的将她擋在自己的身後。
他停下腳步後見場面一時安靜,反倒朗笑了一聲,揚聲說道:“原來是枉死城的貴客到來,怎地不和我北境靖北軍打聲招呼?”
随着他的話音落下,方白恕右手握拳向着空中高舉示意。
四面八方的飛羽軍立即動了起來,如同合上的花瓣,向着方白恕和英懷舟集結,将兩人護在正中,結成一個防守勢态的陣列。而原本飛在空中的飛羽軍也紛紛落下,整齊的在外圍又圍了一圈。
那忽遠忽近的聲音又響了起來,傳出一個暗啞的男聲:“方都尉這可就是在裝傻了,英國公府與我枉死城血海深仇,我來你北境還通知靖北軍,這豈不是送死之舉?”
方白恕一聽這話,當下也不客氣,面色一肅,厲聲道:“既然楊副城主心裡明白,那還敢來我北境,怕是也做了留下性命的心裡準備吧?”
“嘿嘿,方白恕,就憑你怕是還奈何不了老夫吧?”
随着這一聲話音落下,一個身穿靛藍色長袍的瘦高中年男子突兀顯露出身形,居然就大咧咧的出現在他們正前方的空地上,仿佛憑空凝結而成。
此人面頰凹陷,眼神兇厲,一看就絕非善類。
英懷舟盯着這中年男子的面龐仔細打量,卻發現此人又是一個她不曾見過的新角色。
而她身前的方白恕渾身戒備,蹙着眉頭,緊緊盯住這個瘦高中年男子,沉聲說道:“楊義樊,真的是你!你們枉死城的人居然還敢踏入北境?”
那楊義樊卻嗤笑了一聲,滿不在乎的回道:“我确實鬥不過英國公府,但是也得是那幾位親自出手才能拿得下我,你又算是什麼東西,也敢對我放狠話?”
方白恕畢竟是沙場悍将,面對危局愈發冷靜,他面色不變,根本不理會對方的挑釁,直接大喝一聲:“結陣!守鶴!”
四面原本就處在警戒狀态的飛羽軍應聲而動,腳下動作變換,手中長槍直立,整齊劃一的“嚓”一聲,齊齊插入地面。
與此同時,方白恕手中銀筆翻轉,在地面迅速畫下幾道符文,接着一道透明的光罩從地面升起,連接四面飛羽軍插下的長槍,光罩倏忽漲大發光,将所有的飛羽軍和站在中心的方白恕與英懷舟籠罩在其中。
這光罩一起,方白恕就暗暗長出了一口氣,緊繃的肌肉也放松了下來。英懷舟被他護在了身後,敏銳的察覺到了方白恕的變化,心中微微一動。
而來不及做出任何動作的楊義樊見方白恕如此果決,倒是驚奇的“咦”了一聲。
這才正眼打量起這銀白色的陣法。
北境靖北軍的名頭不可謂不響亮,如今大嶽能夠抵擋魔獸之患,靠的就是四大鎮守邊境的邊軍。
而在四大邊軍之中,論戰力,靖北軍毫無疑問冠絕整個大嶽。
在靖北軍中,又以裂天陣和守鶴陣最為出名。
這兩種陣法一個主殺伐,一個主防禦,是靖北軍這麼多年在北境前線抵擋獸潮的殺手锏。
楊義樊心中清楚,此時方白恕當機立斷,陣法已成,哪怕受限于當前這一小隊飛羽軍的人數,沒能布下完整的守鶴大陣,隻是個小型簡易版本,那也不再是那麼容易解決的了。
想要徹底破陣,将這一支飛羽軍全部滅口,恐怕要付出巨大的代價,至于速戰速決,已然不太可能。
他有點煩躁的皺了皺眉,在心裡開始記恨起剛剛那個叫破他身份的面具人。
但是神識四下一掃,那人卻早已不見了蹤影,楊義樊心中大恨,直歎那面具人狡詐。
楊義樊原本是被派來暗中撿漏的。
他聽給他傳令的蘇内侍說,太後透露了天命玺和長公主的消息給陽潭老祖,這老不死的壽元無多,肯定不會放過這個難得的機會,哪怕明知道會得罪北境英國公府,也會前來搶奪天命玺。
他隻需要跟在陽潭老祖的人後面,等陽潭老祖的人快要得手,他在關鍵時刻突然殺出,弄死長公主,奪走天命玺,然後憑借自己在隐匿方面的專長,趁着英國公府方面沒反應過來,迅速離開北境,這次的任務就算輕松完成。
未曾想,這陽潭老祖和他的手下這麼不頂用,居然連一個弱質彬彬的英家老五都打不過,長公主雖然自爆了神魂,但是沒見到她拿出天命玺,東西八成還是在她身上。
至于那個和英家老五夫妻同歸于盡的薛常念,楊義樊倒是不認為此人會是陽潭老祖的真身。
那老不死的手段繁多,應該不會那麼容易死掉。
倒是那陽潭老祖的面具人手下,也不知道是陽譚五大轉運使中的哪一位,為了逃脫方白恕的抓捕,居然叫破了他的存在,讓他來擋槍,真真是陰險無恥,可惡至極。
而最讓他感到不安的是,他到現在都不知道陽潭老祖一脈的人手是何時發現他的存在的。
這些人将他的身份摸的清清楚楚,卻一直引而不發,等到這關鍵時刻才毫無預兆的擺了他一道,弄得他此時進退維谷,頗為猶疑。
說實話,他現在面臨兩個選擇,一個是拼盡全力,在靖北軍援軍到達之前,幹掉現場所有人滅口,然後搜出天命玺,完成紀太後交代的任務,再憑借隐匿優勢,混出北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