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孕育靈氣,日靈剛烈,月靈柔和。凡人若無資質、功法無法吸入體内。”
李濁清檀冠道袍,手執拂塵,坐于蒲團之上,從容道:“引氣入體,需止念、入靜、聚興、調息、吐納……”
他确定這妖怪有所顧忌,不敢殺自己,他便安下心修複暗疾,順便教導妖怪的小老婆。
小藍魚昏昏入睡,鄭瑤聽得認真,手中還做着筆記。最後,她隻得讓其找個地方睡覺。
在小藍魚走後半晌,宮門大開,鄭瑤還以為她又回來了呢。沒想到是一襲紅衣的大娘娘,她率領一排女妖闖進來。鳳眸含煞,取出腰間的軟劍朝鄭瑤刺來。幸好李道長的拂塵纏住軟劍,才沒讓她受傷。
旁邊的女妖們幸災樂禍,尤其那蚌精。
鄭瑤瞬間明白,定是這蚌精不滿自己冷落她,所以給自己使絆子。不過現下也不是計較這個的時候。
她蹙眉委屈道:“大娘娘何故如此,妾身哪裡惹了您?”
她起身行禮,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誰知“刺啦”一聲,一道長鞭向她甩來。
“汝個賤婢,竟妄用劍器!”大娘娘又轉向李濁清,“道士你是外客,不要摻入我等家事。”
一種皮開肉綻的感覺沖上天靈蓋,鄭瑤搖搖欲墜,心道自己身體太脆弱了,日後要加強訓練了。
随即她沖李濁清道:“多謝道長,不過這确實是家事,道長無需擔憂。”
李濁清松開拂塵,看了她一眼,道:“今日授課到此。”小妖怪們将他押回水牢。
鄭瑤深知,若大娘娘想除掉自己,以他現狀救也是救不了的。何況,他對自己仍有偏見。這個危機隻能靠自己度過。
她再次沖着大娘娘行禮:“妾身初來乍到,不知娘娘的忌諱,故而犯錯。不過……大王已經訓斥鞭撻了我。”
大娘娘聞言神色微緩。
見有效,她繼續道:“大王說妾身乃是偏房,而您是嫡妻,身份尊貴。怎能以卑犯尊,以下犯上。”至此,她心裡都是惴惴的,唯恐折在這種事情上。
大娘娘手中的鞭子收回,問:“大王果真是這麼說得?”
鄭瑤連忙點點頭:“妾身絕不敢欺瞞您。”她曾聽水宮裡的小妖怪閑聊,這大娘娘最愛人間事。那現下人間的嫡庶,尊卑,她也是知道的。
此魚跟随癞皮蛇多年,不就是要個明媒正娶般的妻子位置。
可惜,她不知,她心念念的癞皮蛇甯願做泾河龍王的上門女婿,也不願以她為妻。
這事是那妖神高興之餘,不小心說漏嘴了。
不過也正是此事,讓鄭瑤産生巨大的危機感,若真讓這蛇和龍結姻,那她想除掉他,就不可能了。
小不忍,則亂大謀。她又說了些奉承之語,将這條鯉魚精順毛了。
誰知那蚌精急切道:“大娘娘,這個凡人能說會道,狐媚大王,您可不能這麼放過了!”
眼看大娘娘搖擺,鄭瑤立即呵斥那蚌精道:“我再怎麼不堪,也是河伯新娶的娘娘,輪不到你個下人管。要管也是大娘娘管。你這以卑犯尊,以下犯上,讓大娘娘以後怎麼管理整個水神宮!”
蚌精沒想到她有這麼長串詞,自己作為妖怪又沒讀過書,哪裡辯得過她,隻能來回說那幾句。
長鞭攜卷風雨之勢,在鄭瑤耳側刮過,她的心髒驟然停住,有那麼一瞬間,她以為自己要這麼窩囊的死了。
“啊!……”
死得是蚌精。她是被鞭子抽割喉嚨死得。半人形已經維持不住,縮成一灘小小的水蚌。
“扔出去,不要礙事。”大娘娘吩咐道,又看向呆愣的鄭瑤,“你主殿外跪一天一夜。”
鄭瑤回過神,劫後餘生,松了口,道:“多謝大娘娘,妾身遵命。”
主殿的妖怪很多,偶爾還有凡人被帶到這裡。她跪在那兒,被他們上下打量,指指點點,着實不好受。
她想起李道長說得引氣步驟,止念,靜心。止住亂念,靜心守性。
跪到半夜,她腿腳麻木無知,心道若是這大娘娘再心狠手辣些,趁妖神不再,殺了自己。妖神也絕不會為了自己,和她鬧掰。
自己可就死得冤枉了。
她想着想着,忽然忍不住傷悲,自穿越以來,便要察言觀色,面對妖怪小心翼翼,又要謀劃未來,可謂殚精竭慮。
對于日後能成功麼?她卻沒把握。
“九娘娘。”一道柔聲喚她。
鄭瑤擡首,是美貌溫柔的二娘娘。她提着個食盒,從裡面拿出一疊桂花糕。
鄭瑤心頭一暖:“二娘娘,謝謝你。”
“私下叫我晚娘吧,不必道謝,該是我想你道謝。”她忽然有些落寞,“你和我們不一樣,我們是鳥是雀,你……”
她說不上來,但總歸不一樣。
鄭瑤握住她的手,堅定地說:“晚娘,我和你們都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