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瑤這幾日,大緻熟悉了水神宮。
水神宮上下很是随意,沒有不能透露消息、保密之類的概念。
她便和小藍魚及其他和善妖怪閑聊。
在鄭瑤原來的曆史上,戰國時的魏國便派西門豹任邺城縣令。當時三老與巫祝勾結,獻祭少女給河神,他們從中賺取錢财。西門豹上任,搗毀淫祠,将壓榨百姓的官員巫祝投入河中,還修建了十二渠,灌溉土地,至此邺城興盛。
此事還被現代的語文書選入在冊。
西門豹修整的就是這條漳水。臨漳縣早前被稱為邺城。
而這個時空也有人修建漳水渠,肅清當地風氣,不過不是西門豹,是叫管令河。據傳他因修整水渠有功,已飛升成仙。小藍魚笑笑:“那不過是老黃曆了,不及我家大王厲害。”
鄭瑤記住了管令河這個名字。
臨漳縣為何會變成所謂的“河伯”治地呢?
原來這位河伯還沒自稱河伯前,是條漳水下遊的長蛇,因得了機緣,煉化橫骨,修為人身。召集了些蝦兵蟹将,河魚蚌精,盤踞修室,壓着水渠閘,無他命令,凡人不可放水澆田。
縣裡的巫祝鄉老說“長蟲即是龍”,不可輕忽,領頭叫百姓們祭奉。有作為的縣官,也被長蛇吃掉。
聽到這裡,鄭瑤已知下面的故事,上不能救,下又力微,整個臨漳縣隻能認命。
妖怪們講得神采飛揚,與有榮焉。可在她看來,這便是血淚史。
“大娘娘那時候就跟随河伯了麼?”鄭瑤問。
小妖怪們道,還要早。
長蛇還沒煉化橫骨前,他抓了條紅鯉吃,紅鯉深知逃不掉,遂垂淚不止,似已開了靈智。長蛇便留下紅鯉作伴。
原來大娘娘是條紅鯉魚。鄭瑤歎道:“怪不得她喜穿紅色。”
賴頭□□嘿嘿一笑:“不因這事。大娘娘是在大王提攜下修成了女身,喜吃人間美食,喜看人間話本。那唐傳奇裡,不就有紅拂女夜奔麼?”
心向往之,所以連名字也改成了“紅拂”。
她聞言,不曉得說什麼好,隻得說“好癡情,好癡情”。
鄭瑤覺得,光了解這些也是沒用的,需得上岸看看,有能幫她的人麼。再者,她占了原主身體,原身父母現下定擔心女兒生死。她去看一看,也補些陰德。
她剛有後面的想法,就感心中輕快。鄭瑤有些緊張,難道原身還在?這一身二魂,一山二虎可要出事的。
她在心裡呼喚原身,但都沒有反應。
鄭瑤思忖,這世界既有妖怪,也得有高人。她趕明請個道士好好看看。
但該做的事還是要做。
水神宮的演武場上,河伯正和他的大娘娘練武。紅衣翩然,長劍争鳴,似龍遊鳳翔。劍氣淩厲,逼退周圍的蝦兵蟹将。
挽劍收勢,小妖怪們個個誇贊“大娘娘的劍術真高超!”“大娘娘又厲害了。”還有深得紅拂心的那句“大王和大娘娘相輔相成,天作之合!”
不過,很快有人打攪這美好的氛圍。
卑賤的藍魚來報:“大王,九娘娘說心絞痛,請您過去看病。”
河伯聞言,作勢離開。他可不想新收的美人夭折,那太可惜了。
“大王,您不是說好陪我練武麼?怎可廢弛修為,淫·歡享樂。”大娘娘心中暗罵新來的九娘娘像狐媚子,想着哪天一劍戳死她。
他是水蛇成精,沒開化前,春日發·情全族盤在一起,全無人倫。自從成為“河伯”後,他接觸人族,也曉得了什麼是“人倫道德”,不愛和蛇精們同混了,也最别人說他恨“淫·亂”之類的字眼。
前陣子有個書生這麼罵他,被他掏了心窩子吃。
河伯惱了,冷哼道:“我在這漳水做河神好好的,哪裡動辄幹戈。你總是患得患失,損了大娘娘的尊榮。”這年頭妖能成神的,哪個背後沒點後台。他用得着再想以前那樣拼死拼活麼?
大娘娘成人幾十年,也不是當初的天真懵懂的紅鯉了。她所擔憂的不僅是失寵那麼簡單,大王本是以修行入道,又半道改做香火神。但天庭的敕封遲遲未來,名頭上便不算神仙,偏大王又圖享樂,自廢修為。有個萬一,如何是好?
她所思極多,一時又不好在大庭廣衆之下說出來。那些蝦兵蟹将聽了,隻怕散了心。便隻能眼睜睜河伯離開。
這邪神一到新娘子的宮殿,瞧見她倚在塌上,手捂胸口,臉色蒼白,眉若颦蹙,鬓角微有汗漬。大有飛燕臨風之盈姿,西施心痛之柔美。
他被這種不同健康村婦的美震撼到。
臨漳縣進獻的都是無權無勢的平民女,她們平日要幹活持家的,即使貌美也健康有力。邪神哪見過這種貴族小姐的脆弱病病态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