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歉覺得好笑,又覺得有趣。
從來沒有人這樣和她說話。
可當費歉轉身面向許夏,卻從那人的眼中摸到了捉摸不透。
前所未有的恐懼彌漫心頭,費歉可以接受許夏任何行為。
唯獨不能接受許夏的捉摸不透。
在費歉心裡,沒有人比她更了解許夏了,許夏隻不過是一隻小小的金絲雀,在她費歉籠中的金絲雀。
就像被豢養的小貓咪,一舉一動都逃不過主人的視線。
費歉想發脾氣,想想忍住了。
人心都是肉長的,面對許夏,費歉更多的情緒是矛盾。
就在沉思間,房門突然被敲響。
正愣神,許夏已經迎了外面人進來。
“你們……你們倆都要服務嗎?”
三十來歲的女人濃妝豔抹地站在門口,探頭探腦在外面瞧着,見許夏開門一溜煙跑進屋。
毛氈大衣已經起球,紅豔豔的,女人進了屋,把大衣甩到床上。
也甭客氣,就跟回自己家般,露出極為涼快的短裙。
再過幾秒,甚至把鞋脫了,黑絲襪有些陳舊,但好在沒有破洞,倒也算半個體面人。
“隻有我。”
許夏朝女人點頭微笑,她緩步走向女人,和她一起坐在床邊。
“行。”
女人沉吟片刻,點點頭,拍拍枕頭,“那你睡這吧。”
疑惑地看着許夏,女人指着費歉,轉頭問:“你女朋友不一起嗎?”
費歉臉黑下來,聲音冷到冰點,“等一下。”
女人“啊”了聲,似有些許呆滞。
手掌相對摩挲,女人搓紅了手掌,貼在嘴邊哈了口氣,不耐煩道:“到底是一個還是兩個一起?”
“咳咳…許夏給你多少錢,我給你雙倍,離開這屋子。”
指尖抵在椅背上,費歉晃晃悠悠起身,她皺眉看着二人,眸中的愠怒無法掩藏。
“我出三倍,别聽她的,就在這做。我一個人做。”
她們兩個相隔甚遠,中間的怨念卻頗深,搞得女人一會兒看看許夏,一會兒又看看費歉,怎麼做都不是了。
“四倍,出去。”
怒火積攢到了極限,費歉搞不懂,就算她費歉再不堪,許夏也不應該随便找個小姐來羞辱她。
“五倍。”
許夏咬唇,從牙縫裡擠出來這句話。
“十倍,現在就走。”
費歉臉色煞白,每說一個字就要喘口氣。
“微信還是支付寶。”
女人擺擺手,立刻下床,穿了鞋笑嘻嘻地圍到費歉旁邊,“得得得,你倆别吵了。我看你有錢,我就聽你的。”
費歉冷哼,露出勝利者的笑容。
聽到收款到賬的聲音,女人像躲着什麼晦氣似的,火速離開了。
洋洋灑灑走了十好幾步,她到走廊裡又笑又叫,嘀咕道:“不就是做個按摩嗎?這倆人有病吧?這也能搶搶?不管了,老子今天賺大啦!”
女人得了便宜,費歉要被氣死了。
她推掉椅子,後背的傷口因為快速起身再度撕裂。
顧不上疼痛,費歉一直走到許夏面前,冷笑道:“你就算要向我證明什麼,就算要讓我明白我還不如堂子裡的小姐,也不該這樣惡心自己。”
許夏知道費歉往那方面誤會,可她偏偏要存心讓費歉誤會。
“騰”地坐起,許夏從包裡掏出一摞鈔票,甩到費歉臉上。
“糟蹋自己?和她是做糟蹋自己,和你就不是?費歉,你也太把自己當回事了。她走了,要不,你留下來陪我?這些錢,買你一次,夠不夠?”
一字一句,許夏揪住費歉的手腕,語氣不容置喙。
費歉被她氣得說不出話,許久,才無力地擺手道:“夠。”
她吃力地蹲起身,撿起一張百元鈔票,塞進兜裡,“或許在你許夏眼裡,這個對我費歉而言,就夠了。”
語罷轉身,頭也不回。
房門被摔,許夏氣結。
本想發脾氣,可瞥見牆上依然清晰地血迹,許夏仍舊不忍。
就算見到街邊的陌生人遭遇困境,許夏也做不到置之不理,何況她是費歉。
不管怎樣,費歉對她有恩。
許夏被人污蔑,是費歉出手相助,如果沒有費歉幫忙在賬号上澄清,那她此時還會遭遇更大的困境。
感性戰勝理性,許夏緊随其後。
狹長的走廊,墨色長發,身姿款款的女人正背對着她,立在對門門外,想進去,又猶豫。
就在許夏房間對門内,男歡女愛的聲音陣陣傳來,叫人心存大亂。
走到費歉身邊,那人并不想理會她,柳眉一并鎖住,神情煩躁。
許夏暗道不好,絡腮胡子說費歉是和周讀一起到的,如今費歉的房間裡卻傳來如此不齒的聲音,實在叫人浮想聯翩。
難道一向看重臉面的費歉,也有被綠的一天嗎?
許夏又在心裡暗罵了聲:該。
轉念覺得太過分,許夏橫在費歉身前,修長幹淨的手指抓住費歉指尖,嘴裡惡毒話也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