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明治?許夏想起自己在廚房拿的面包,心道不好,她還以為是快過期的食品,都叫她喂狗了。
按照費歉這女人的脾氣,要是知道自己吃的東西被喂了狗,肯定會暴跳如雷。
不管怎麼說,女人幫了自己的忙,許夏想着自己不能再腹诽人家,剛要開口告訴費歉自己給她再買一個。
“去撿狗屎。”
許夏好不容易積攢的好感,被費歉輕描淡寫的四個字蓋過去了。
費歉将菜刀拍在桌面,宛若女皇般卧坐在沙發上,四目相對,桃花眼裡滿是嚣張。
這女人真是懶到極點,許夏攥緊拳頭,不停在心裡面博弈,告訴自己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實在憋屈。
“憑什麼?自己弄。”
奪過費歉手裡的毛毯丢到一旁,許夏用手掌在沙發上劃了條線,意思是以後兩個人泾渭分明。
“我們兩個都是租客,本身就是平等的。這個客廳是公用的,沙發靠右,我的。沙發靠左,你的。要是在我的地盤上,出現什麼狗啊,狗糧啊,狗屎啊之類的,我可會不客氣的。”
許夏說完,在心裡面暗暗稱贊自己,就得這樣,一碼事歸一碼事,不能因為費歉幫了自己,就被這女人像傭人使喚。
費歉小臉兒刷白,閃爍的桃花眼眨了一下,許久從牙縫裡緩緩吐出一個字,“好。”
咦?
這女人怎麼突然轉了性,不和她鬥嘴了?
許夏正疑惑着,費歉已經不知道從哪裡拽出來了口罩和白色膠皮手套,悉數戴上了。
不得不說,人生得漂亮就是有優勢,其他人戴上醜得要死的口罩和手套,竟然在費歉身上變成了時尚單品。
隻是,許夏的目光滑過費歉筆直白皙的雙腿,忽覺心髒刺痛。
那腿上有深深淺淺的淤青和紅痕,顯然是遭受過長期毒打。
費歉本來就病恹恹的,加上露在外面的新傷舊傷,整個人顯得更加虛弱了。
不知怎麼的,費歉起身的那一刻,許夏的身子不自覺前傾,竟然想要抱住費歉。
一定是瘋了,自己一定是瘋了。
許夏被她的身體動作吓住,垂在半空的手無處安放,最後抓到背後的桌沿,修長的身子倚靠在那裡,望向費歉。
凝神苦思許久,費歉七手八腳地拾倒着客廳上大大小小的角落。
許夏原以為費歉是那種很懶的女人,根本不會做家務的。
但是許夏錯了,費歉幹起活兒來十分誇張,大到地闆,小到沙發腿腳的縫隙,她不僅要掃要擦,還要用洗潔劑、消毒水、香水輪番上陣。
此時費歉一絲不苟的模樣,哪裡還有剛剛在沙發上葛優躺頤指氣使的大小姐樣子。
這家夥,兼職保潔的?
小小的一件事情,倒讓許夏對這個總是莫名其妙的大小姐有了改觀。
并不是很大的客廳,費歉足足打掃了三個半小時,一刻沒有停歇。
費歉從二樓房間再出來時,手裡面端着個銀質托盤,裡面整整齊齊擺放四個香薰。
分别在沙發台幾上,狗窩旁邊以及客廳左右兩個角落裡放置好後,費歉才拍拍手,笑得煞是好看:“我的小網紅,滿意否?”
許夏佩服得點頭。
“約法三章。一,工作時間不可以吵我。”
“二,不可以打小狗。”
“三,不可以再偷吃三明治。”
聽到這話,許夏心虛道:“我哪裡有偷吃,我是喂你家……”
“狗”字實在說不出口,許夏低頭,歎息道:“對沒錯,是我吃的。”
費歉點點頭,一副“我就知道是這樣”的表情。
“我手藝是挺好。”
挺好?
明明連狗都不願意吃,許夏看三明治裡七歪八歪的菜葉子,還有已經幹掉的培根,還以為是快過期的食物呢。
果然啊,能天天閑出屁來定時定點兒蹲在自己直播間罵她的,腦子是不太正常。
“對不起啊,我一時沒忍住……”
許夏想着,這種事情能邏輯自洽的自戀型人格,很容易出偏執狂,還是少惹為妙
畢竟别人接受九年義務教育,那是為了學本事,添學曆,好在以後能給自己謀條生路。
但是她費歉接受九年義務教育,是為了多積累些詞彙量,好變着法子誇自己。
許夏雖然不喜歡女人,但也說不上讨厭。這女人太極端了,優點和缺點都很明顯,可是許夏瞧着,總萌生出女人很可愛的想法。
沒事。
你會慢慢還的。
費歉幽深的眸子垂下去,她舉起茶杯,輕輕呷口茉莉花茶,杯口恰到好處地擋住了費歉小巧的下半張臉。
在許夏看不見的地方,費歉朱紅的唇,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微笑。
貓科動物有一個特點,在誘捕獵物時,往往不會一擊緻命,而是将獵物置于掌中,慢慢玩弄。
然後一點點看着手裡脆弱的生命,慢慢地、慢慢地沒了呼吸。這個過程一定要緩慢,還要适時地掌握節奏,既不能急躁,也不能大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