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要好好談判,事情還沒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當務之急,是先找到老頭兒。
換了衣服決定啟程,桌子上的手機忽然震動起來。
陌生号碼,歸屬地是其他城市。
推銷的?
許夏狐疑接起電話,剛剛撥通接聽鍵,那邊就傳來一陣粗犷的男聲。
“你這女的可太不要臉了!為了掙錢你臉都不要!你說你要臉嗎你?呸!太不要臉了!”
電話那頭的聲音慷慨激昂,來來回回重複就那麼幾句話。
許夏提取了關鍵詞——不要臉。
半分鐘後,她挂斷了電話。
這邊剛挂完,手機又響了起來。
在之後的半小時,許夏的手機不斷有陌生電話打進來,說什麼都有,有祝賀她被判刑的,有希望她趕緊去死的,有問候她祖宗十八代的。
為的事情很簡單,一切都源自于那個捕風捉影的視頻。
許夏拆了手機卡,把手機和手機卡分别揣進兜裡,然後戴上墨鏡,又從行李箱翻出來許久不用的鴨舌帽。
準備就緒,出發。
.
燒烤老頭兒住的地方,就在之前許夏和唐棠直播地方的隔壁巷子,聽人說,老頭兒已經在這裡住了二十年了。
老頭兒白天在家裡面穿串子,順便幹一些回收廢品的活兒。
到了晚上,就推着自己的那輛小車兒,賣點兒燒烤。
本來生活平淡簡單,可偏偏老頭兒有個不争氣的兒子,好吃懶做,兩年前迷上賭博,把老頭兒攢了半輩子的積蓄都敗霍了。
前段時間,兒子回家找到老頭兒,叫老頭出錢投資自己的生意。
老頭兒哪裡拿得出錢來?兒子在家裡面大發雷霆,把老頭兒打了一頓,把家裡能帶走的都帶走了。
事情鬧得很大,街坊鄰居都知道這事兒。
後來,兒子的“生意”失敗,欠了二十萬,追債的人追到家裡面,天天騷擾老頭兒,讓老頭兒賣房子還錢。
“什麼生意啊!那就是賣保健品的,騙老頭兒老太太的!”
大媽磕了半袋子瓜子,又從袋子裡抓了一把,“那藥啊,叫‘回春金力丸’,在網上賣得可火了!實際上就是傳銷!”
許夏聽完老頭兒附近的鄰居大媽講述,不知怎麼的,落下眼淚。
她已經很久沒哭了。
有句俗話叫:麻繩專挑細處斷,命運專難苦命人。
也許是自己的處境讓她和老頭兒有了共鳴,又或許是許夏想起了自己年邁的父母,他們辛苦半生,為的就是許夏有一天可以好好生活。可是許夏卻把自己搞成這副模樣,要是讓自己的父母知道了,該多心疼啊?
雜七雜八地想着,許夏慢慢平複心情,溜達到便利店買了一箱牛奶,又挑了兩斤雞蛋,這才走到老頭兒屋子前,叩響房門。
禮貌敲了三下,許夏站在門口靜靜等待。
沒有人應。
“不能夠啊!那老頭兒平時這會兒都在家穿串子呢,是不是睡着了?”
和許夏講故事的大媽坐在門口,屁股上墊了小闆凳兒,把手裡面的瓜子塞進塑料袋裡,“噗噗——”吐了瓜子皮,站起身湊熱鬧。
“當,當,當——”
許夏加重了力道,又等了一會兒,還是沒人應。
“老于頭兒!開門兒!外面有個小姑娘找你!”
大媽見狀,扯着嗓子湊窗口喊了起來,她将腦袋緊緊貼着窗戶,“啊呀!不好啦!出人命啦!”
聽到大媽的聲音,許夏迅速奪過大媽手裡的闆凳兒,朝着窗戶使勁砸過去。
玻璃嘩啦啦地掉落,顧不得昨晚被弄破的手心上的傷口,許夏扶起窗柩翻身越入。
“嘶——”玻璃的碎渣正好擦到傷口上,疼痛直刺頭皮。
房間裡的老人味很重,混合着生肉和香煙的氣味,叫人悶得慌。
“大爺!大爺!”
房間的正中央,老頭兒躺在地上,左手捂住胸口,右手握着穿了一半的肉串。
老頭兒臉色蒼白,嘴唇青紫,雙眼緊緊望着天花闆。
許夏順着老頭兒的目光望向天花闆,那上面用紅色的油漆赫然寫了兩個大字。
還錢。
老頭兒死了。
死于心髒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