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景曜一直等到屋内暗了燈才離開。
小區門口,洛煜安懶散靠在車座上,一隻手伸出窗外晃來晃去,像是在打節奏。
“下來。”祁景曜屈指敲敲車門。
洛煜安停下動作後白了他一眼:“我好心好意幫你把車開回來,你就這态度?”
他目光順着祁景曜的臉往下走,用看神經病的眼光看了一圈,問:“你幹什麼了脖子這麼粉?”
“管呢。”祁景曜換了個邊,坐進副駕駛。
他把帽子摘下來,伸了伸腿,一副少爺模樣:“開車吧,司機。”
見他這幅态度,洛煜安陰陽怪氣地嗆他:“不是說不熟,不熟跑來給人家送衣服,不熟開那麼多瓶紅酒,不熟還把人送回家。”
“讓我想想,您這是21世紀活雷鋒啊祁導。”
祁景曜笑罵了句“滾”。
開出一段距離,洛煜安想起來正經事:“這八月都過了兩個星期了,你那女朋友還找不找了,最近有兩個名氣大,而且黑料多的,保準把你爸氣一跟頭。”
長指抽出來支煙點上,祁景曜糾正他:“他不是我爸。”
洛煜安:“所以找不找,找的話我就聯系去了。”
“找”字還沒說出口,手機“嗡”地震動了下。
z:【到家了嗎?】
祁景曜把沒來得及說的話吞回去,斂下眼睫盯着消息看了半晌,緩緩吐出一口煙霧。
“不找了吧。”
J:【到家了。】
J:【明天見,姐姐。】
許栀似乎是懶得打字了,直接發了條語音過來。
兩秒的語音條,祁景曜把音量摁到最小,放在耳邊點了播放。
許栀困倦到不行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明天見......”
語音隻能聽清前三個字,後面她好像還說了什麼話,但聽不清楚。
祁景曜又播放了一遍。
“明天見...小...”
小什麼?
小指的是什麼?他嗎?
祁景曜咬着煙,把臉側到一邊。
車流川息,從窗子的倒影中能清晰看到他上揚的嘴角,祁景曜下意識捏了下後脖頸。
許栀困得不行的時候的聲音。
還挺可愛的。
洛煜安轉過頭看了他一眼:“我怎麼感覺聽到有女生的聲音?”
“有嗎?”
祁景曜扯謊扯的雲淡風輕:“你聽錯了吧。”
-
翌日。
遮光簾将房間内的光遮蓋得嚴嚴實實,輕巧的空調被被踹到一邊,床上的人小腿猛地抽動,腳邊的抱枕被下意識的動作踢下了床。
一陣劇烈的疼痛席卷全身。
許栀睜開眼,感覺小腿像是所有的筋都亂糟糟擰成一團,整塊皮膚僵硬無比。
鑽心的痛。
她撐着床慢慢坐起身,将掌心搓熱了放在抽筋的地方,緩緩揉着。
許栀昨天沾床就睡了,手機忘了靜音,此刻略顯刺耳的電話鈴聲在屋子裡響起。
接電話的同時順便看了眼時間。
6:30,她和祁景曜約在了十點半。
沒想着能起這麼早,昨天睡前許栀還特意定了好幾個九點的鬧鈴,就怕起不來。
睡眠時間太少導緻眼眶周圍有些發澀,她捏了捏眉心,恹恹開口:“小妩。”
電話被接起,那邊有些驚訝的喊了一聲:“栀子,你竟然醒的這麼早。”
腿上的不适感漸漸消失,許栀睡眼惺忪地縮回被子裡,摁開免提把手機放在枕頭旁。
宋妩在飛機上幾乎睡完整個航程,進了酒店一時間精神的不行,列表裡也沒個能叫出來玩的人,她就抱着試一試的想法給許栀撥了電話。
沒想到還真的接了。
“我快無聊死了,你趕緊陪我聊聊天!”宋妩趴在大床上,滾了一圈,想起來許栀那單生意,“栀子,你生意談的怎麼樣,拿下了嗎?”
許栀打了個哈欠,她擦掉眼角滲出的淚花,聲音沒什麼力氣:“沒談成。”
昨天她那個舉動,恐怕已經把兩人得罪透了。
祁景曜後面的那些行為無疑是雪上加霜。
但許栀也沒想和他們合作。
底線這個東西,一旦破除就沒法回頭。
但凡她為他們開了這一次先例,下一次就不隻是一杯酒那麼好滿足的了。
宋妩有點吃驚,談生意許栀向來是拿手的。
她“騰”地一下子坐起來:“怎麼會沒談成,有人出價比你還高嗎?”
“沒。”許栀把昨天的事兒一五一十和宋妩講了遍,刻意省略掉了祁景曜來之後的部分。
宋妩被氣得罵了句髒話。
“什麼畜生東西,都用下半身思考的嗎?你先别擔心栀子,等我回去問問老宋有沒有熟人能介紹一下。”
“不用了。”許栀被她這一嗓子徹底喊精神了,她下了床,不疾不徐地朝着浴室方向走,“我最近也沒什麼單子,這兩天正好可以休息休息。”
許栀擠好牙膏,低頭把口中的水吐掉,“小妩,問你件事,我有個朋友......”
“欸欸欸,打住。”宋妩打斷她的話,“栀子,你知道嗎,一般人提起‘我朋友’這三個字,這朋友十有八九就是他自己。”
許栀含住牙刷,對着鏡子整理了下碎發,“那我朋友沒事了。”
宋妩似乎是聽到她那邊牙杯和牙刷碰撞的聲響,停了話題。
許栀喜歡做事情的時候聽點聲響或看些東西,她騰出來一隻手,擦幹後點開朋友圈。
私人微信加的人屈指可數,點進去第一條就是許母發的。
知行卓越:兒子考了第三名!【大笑】【點贊】【點贊】
溢于言表的驕傲與開心。
除此之外,許母還拍了兩張照片。
一張是許知硯接近滿分的成績單,一張是她熟悉的姜黃色桌布,上面擺滿了許知硯愛吃的甜口菜。
許栀下意識點開許母的頭像,裡面全部都是從許知硯出生到現在的零碎日常。
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兒也被她記錄在内。
許知硯又長高了0.5厘米、許知硯看動畫片不好好吃飯、許知硯獲得了進步之星的獎狀......
滿屏看下來,沒有她許栀半個字。
牙刷根部刮過牙床,重重怼在脆弱的牙龈上。
許栀疼得皺緊眉頭,收回了視線。
她吐出泡沫,白花花的泡沫裡頭摻了絲紅,血腥味在口腔裡蔓延,應該是破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