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初晨應聲,但沒走。
副院長還有别的事情要忙,帶着兩位系裡老師先走一步,之後離座的是許莫甯,輔導員多留了一會,安慰她兩句,但很快也被其他老師叫走忙事。
偌大的會議室裡隻剩白初晨一個,周遭出奇的靜。
她呆坐着,面上沒有多餘表情。
腦子裡空落落在想,原本一切都好好的,怎麼突然就變天了呢?
那張照片,又是從何而來的?
……
白初晨從會議室出來。
步行下了兩層樓後,心頭繃緊的一根弦猝不及防斷開,她沒法再堅強,癱坐在台階上,靠着牆壁無聲低泣。
她努力想控制情緒,可鼻頭發酸得難受,眼淚似珠串,如何都止不休。
大約過去五六分鐘,樓梯下層像是有人在往上走。
聽到腳步聲愈發挨近,白初晨用手背擦了把眼淚,慌忙起身,又刻意将頭垂低,盡力掩住面容。
此刻,她不希望任何一個人注意到自己,如果可以,她甚至想原地遁逃。
腳步聲越近,她頭垂得越低。
她蹭着欄杆往下挪步,而對方則靠牆更近,兩人将要擦肩而過時,不料,肩頭重重相撞到一起。
白初晨懊惱不已。
她原本有把控距離的,可大概是眼淚模糊的緣故,加上頭腦發昏不清,才會在最後時刻身形晃蕩撞到人。
對方骨骼很硬,痛感延遲傳來,白初晨輕輕嘶了口氣。
但對方估計也不會比她好到哪去。
“抱歉,是我不小心。”
短時間内,她的聲音未能恢複,開口時依舊夾帶隐隐的哭腔。
她覺得丢人,卻也顧不得别人的眼光與看法,自己的情緒瀕臨崩潰,她尚有一絲需要維護的體面,隻想快些離開。
“抱歉。”
再次表達了歉意,白初晨邁步要走,對方卻擋身攔住了她的去路。
白初晨瞬間有了戒備。
她彎着腰,不擡頭,掩耳盜鈴一般,覺得自己隻要不看對方,對方就一定看不到自己的狼狽。
“同學,需要幫忙嗎?你的狀态看起來不太好。”
通過身高對比,她早知道站在自己對面的是位男同學。
但叫人意外的是,他的聲音不類似于她同班任何一位男生的嗓音,他們大多音質清澈,而他的,深沉中更帶一些成熟穩落的意蘊。
是很好聽的低音腔調。
但遺憾的是,眼下明顯不是對話的好時機。
“同學?”對方提醒她回神。
白初晨不想開口,隻是沉默搖頭。
懸在眼尾的一滴淚,随着她的動作幅度順勢下墜。
十分精準,砸在對方的鞋面上。
如果是帆布鞋,或者其他布料質地的鞋子,這滴淚應該顯現不出來,可偏偏這人穿了一雙锃亮的黑皮鞋,皮面優質,任何一點微瑕都十分顯眼,礙目。
她沒有去想,穿皮鞋的人會不是學生,學校裡經常組織活動,需着正裝,她自然将其列為其中之一。
她蹲身翻找背包裡的紙巾,沒有找到,可能紙包被她落在了圖書館,也可能,她離開寝室時根本就忘了帶。
她下意識想伸手,又擔憂對方嫌棄,讪讪縮回。
無措之際,成熟的男聲再次從頭頂上方傳來。
對方态度寬容且友善。
“沒關系,不必介懷。”
可白初晨沒法當做無事發生,心想隻這點小事,自己都沒辦法善後嗎?
剛剛才平複的空落感,複又席卷。
她心情沉重地将自己針織開衫的衣袖袖口往下扯了扯,而後伏低半身,用袖口小心擦在男人的皮鞋鞋面上。
三兩下動作後,她歉意喃喃:“幹淨了。”
說完,她站起身,不等對方的回話,手扶上欄杆急急跑下樓去。
沈郁澤伸出去的手隻碰到她衣衫帶起的風,無所收獲。
他低眉,看向自己鞋頭,回想起女孩方才的模樣。
黑發長長,服帖鋪在背後,蹲身低首時,一縷絲發滑到肩前,發梢垂墜,堪堪掃在他的西服褲角上,不過沒沾到地,依舊幹淨。
這般可憐兮兮的,像是隻無家可歸的貓。
但小可憐走得太幹脆,不知道後面站着的,就是能收留她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