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叫突然,說得我平常欺負你似的,”黃朗哼哼道,在“隆隆”作響的印刷聲掩蓋下,小聲嘀咕了句,“打壞了我心疼啊。”
陶也聽不清,但看黃朗口型猜到了,他挑挑眉道:“少裝,我不信。”
說完他想去衛生間洗洗手上的墨粉,卻發現自己這手要推輪圈不得把輪圈也蹭髒了,到時還得清理輪椅。
“我推你去。”黃朗看明白了,二話不說推着陶也往廁所走,很在意剛才陶也那句話,心裡慌慌的,追問道,“我沒裝啊也哥,怎麼就不信了?”
陶也本就是随口說着玩的,想逗逗黃朗,沒想到他這麼緊張。
突然心生一計,特别壞心眼地歎了口氣,故作委屈:“是誰在金足良緣提溜着癱子晃來晃去的?一會要人用腳給你踩背一會拿錢砸人的,還說心疼呢......”
突然,輪椅停住了。
陶也感覺到兩滴滾燙的水落在自己後頸。
他慌了,猛一回頭,看見黃朗哭了。
他站在那,兩行熱淚唰唰往下流,混着滿臉的墨水,抿嘴顫抖着。
“不,不是......我開玩笑呢,逗你的。”陶也這下真急了,他就是說着玩的,怎麼還把人惹哭了。
通道狹窄,輪椅轉不過去,陶也隻能努力往回轉頭才能看到黃朗。
陶也後悔萬分,恨不得抽自己嘴巴子,怎麼就非這麼欠呢。
明知道黃朗在意這個,還非得逗他。
“我錯了,對不起,”陶也伸手拽着他衣角把人拽到面前,看他哭得心都慌了,擡頭望着輕聲哄道,“我知道你當時沒那意思,就是跟我鬧着玩的。我心裡都知道。隻是說着逗你玩的。”
黃朗捂着臉蹲在他面前,哭得停不下來。
其實當時看到陶也在足療店出現那刻,他就知道事情是怎麼樣的了。
陶也愛黃朗,為了他獨自攬下一切。
但黃朗何嘗不是一樣?
相比三年前不告而别,黃朗更氣陶也這樣犧牲,就如此随意就放棄他自己。
那瞬間黃朗腦子都快炸了,他氣得發瘋,明知道怎麼刺他最痛,怎麼讓他最難受,還偏就那樣做。
等冷靜下來,他才意識到自己究竟做了什麼。
淩晨一點,黃朗蹲在公司走廊掉眼淚。
他不是突然情緒崩潰,這事已經在心裡壓很久了。
“你瞎倒什麼歉啊,不準你道歉......”黃朗嘟囔道,哭得嗓子都啞了,邊嗚咽邊說,“是我他馬犯渾,我不是人。”
陶也看着黃朗,突然笑了。
這人平常裝得跟惡霸似的,嘴上也從來不幹淨。
實際上心地比誰都善良。
就像5年前他們第一次見面,也是在國金,黃朗以為自己把陶也撞壞了,他兜裡也沒多少錢,第二天還非得找來,非得給他塞8000。
他從來都沒變。
陶也怎麼會不知道呢?
“哎你這嘴......怎麼連自己都罵?”陶也歎了口氣,捧起他的臉,望着那雙哭得水汪汪的眼睛,說,“我沒怪過你,小狗。”
聽到這個詞,黃朗停住了啜泣,擡頭看見陶也的臉,一如既往溫柔笑着仿佛在說“你是我的小狗啊,我怎麼會不懂你”。
這一看不得了,黃朗又憋不住了,淚水直直往外湧,他癟着嘴嗚咽道:“也哥......”
黃朗真是一點沒變,這眼淚常年保持豐水期。
隻是現在,他隻會在陶也面前這樣,平常還是要演一個黑皮酷哥。
陶也給他擦眼淚,一摸就是一把墨水,開玩笑哄道:“别哭啦,再哭會都幫我把手洗幹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