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們在手機屏幕裡一次次出現,但終究隻是美麗的二維畫面。
“旅遊”這兩個字太奢侈了。
他從來為一天三頓忙破了頭,存的那點錢隻夠自己的儲備金,有個生瘡害病什麼的不至于流落街頭。
即使真有這閑錢,他也不敢把一兩個月的收入全部拿去消費。
對黃朗而言,那些地方是可望不可即的,是一輩子都沒機會踏上的土地,就像另一個次元。
黃朗舍不得把眼睛從屏幕上挪開,浏覽着每個細節:“你往右拍一下,那個圓的是什麼?”
“閃着紅光那個嗎?”陶也也留意道了,側頭看了看,笑着說,“是摩天輪,下次我們去坐吧。”
“真的?”黃朗聽見眼睛都在放光。
“真的,最近有空把證辦了,年審完我們就來。”陶也笑着,邊說邊在微信給他轉了個□□小程序。
陶也從來是行動派,答應黃朗那刻,心裡已經把大概的行程路線都過了一遍。
那些科幻大片、著名遊戲取景地,黃朗會感興趣的幾個地點,都已列入陶也的出行清單。
“可......太貴了,往返機票都好幾千。”黃朗想想,還是猶豫了。
“以前沒發現你還是個守财奴,當時給我豪擲八千時可爽快了。”陶也笑着打趣他。
“我那是擔心你......不一樣。”黃朗哼哼道,低頭想了想,對他說,“也哥,其實我也就随口一提,沒說非得去。”
黃朗親眼看着陶也的錢怎麼掙來的,一分一毫都是血汗錢。
他心疼得都要掉眼淚,哪舍得大手大腳用。
“别自己瞎琢磨,”陶也一眼看穿他在想什麼,換了個舒服的姿勢,趴在辦公桌上,“掙錢就是用來花的。”
黃朗呆住了,伸手揉揉自己的臉,問道:“我剛剛說出聲了?”
“沒,”陶也看他那真誠又迷茫的眼神,沒忍住笑了,說,“但你不會藏事兒。”
前一秒兩隻眼睛還亮得跟60瓦燈泡似的,後一秒就瞬間斷電滅了。
兩人東拉西扯地聊着,黃朗一會說自己是怎麼快速背誦《勸學》的,一會跟陶也講起早上送餐遇到好玩的事:“今天腸粉粥鋪的大姐喊了三遍‘居右強’,我剛開始以為喊誰的名字,後面才反應過來她說的是‘豬肉腸’哈哈哈哈哈哈。”
陶也聽進心裡了,臉上也跟着笑。
黃朗總能發現每個平凡日子的閃光點,這些都是陶也察覺不到的。
高壓的工作讓他無心分神,每天睜眼是為了做底稿,閉眼是為了第二天醒來做底稿。
哪怕下班坐在出租車裡看到路上有恐龍在跑,他的第一反應是“會不會影響出報告?”,如果答案是“不會”,陶也相信自己不會多看一眼,而是繼續紮進Excel裡。
他有半年時間都保持着這種精神狀态,直到年審結束。
但現在不一樣了。
陶也看着屏幕中正講得眉飛色舞的人。
從某種意義上,黃朗在帶着他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