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也不确定,隻是懷疑?現在這是在試探她?
不過林昭也不好隐瞞,畢竟當時發生了什麼大家有目共睹,若是她說謊了那才是真的此地無銀三百兩了。
林昭眼眸轉了轉,斟酌了下語句回道:“宗主問的可是我有幸被劍碑認可的事情?”
她一邊觀察着沈危樓的神情一邊說道:“其實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本來一開始劍碑是對陸朝天有了共鳴,就是前幾日同我一起出現在後山的那個弟子,當時劍意馬上就要渡入他體内了,結果他大約是被林劍仙的王霸之氣給吓到了,于是條件反射就躲了下。好巧不巧我就在他後面,那道劍意沒收住,就刺入我的眉心了。”
林昭裝作很恍惚,又很驚喜的樣子摸了摸那道劍紋,神情難掩激動。
沈危樓臉色稍微好看了點兒,薄唇抿了抿:“也就是說這隻是一場意外,你是瞎貓碰上死耗子才得了這道劍意傳承?”
“那當然了!我這種要資質沒資質,要出身沒出身的凡夫俗子,怎麼可能得到林劍仙的青眼?要不是陸朝天給了我這個機會,我何德何能啊!”
她盡量将自己和劍碑撇清關系,不讓沈危樓從而将兩者聯系,發現端倪。
他冷笑了一聲:“算你還有點自知之明。”
林昭:“……”
因為林昭這番尚且有自知之明的話,沈危樓的心情明顯好轉,覆在她身上的冰碴子也撤掉了。
她活動了下凍得僵硬的手腳,又聽沈危樓繼續問道:“然後呢?”
林昭一愣:“然後什麼?”
“你不是得到她的劍意傳承了嗎,那道劍意是什麼?”
林昭“啊”了一聲,顯然沒想到對方的好奇心這麼旺盛,連這個也要問。
她想起自己那意亂情迷的一劍,尴尬得無以複加:“這,這不大好說,宗主要是好奇的話可以去問玄長老,他看到了。”
沈危樓當然知道可以找玄柏影問,隻是劍意若非認可之人能看到的劍影不過十之一二,并不完整。
林昭一共留下的劍碑有四塊,這百年裡他試過無數次都沒有得到過它們的認可,以他的修為自然可以強行拆解其中劍意,可那樣做劍意昙花一現,很快便消彌于天地。
自林昭身隕道消後,他手邊有關她的遺物隻有隕落時候的一片衣角和她的命劍飛星,若是劍意也消散了,沈危樓就再難找到她存在過的痕迹了。
所以那四塊劍碑中的劍意到底是什麼,他至今不得而知。
見林昭支支吾吾,半天也說不到點子上,沈危樓沒了耐性:“啧,算了,我自己看便是。”
他擡手,大掌覆上她的頭頂,一股刺骨的寒意排山倒海灌入她的識海。
強行進入他人識海是一件很冒犯,也很危險的事情,一旦控制不好輕則神志不清成為大傻子,重則直接七竅流血而死。
沈危樓對神識的操縱自然爐火純青,但卻也并不能減輕侵入識海的痛苦。
林昭身子抽搐着,伸手想要把他的手從腦袋上掰開,可她疼得連擡手的力氣都沒有。
沈危樓無視少女的痛楚,将神識霸道地長驅直入。
他看到了那道百年不退的劍意,也看到了彌留其中的劍影。
女子面色潮紅,眼神迷離如遠山霧霭,翻飛的衣袖在刀山劍林中宛若一朵迎春的花。
那不是沈危樓看到的,而是通過神識讀取,感知到的。
沈危樓呼吸一窒,覆在林昭頭頂的手幾不可察地動了下。
隻是一個微小的忽略不計的動作,識海中的劍影敏銳捕捉到了,沈危樓甚至來不及撤回神識,雪色長劍抵在他的喉間,往上,冰涼的劍刃貼在他的下颌。
他喉結聳動,劍刃還在往上,劍尖擦過他的嘴唇,鼻尖,最後點在了天光绫。
劍尖慢慢将覆在他眉眼的天光绫挑開,沈危樓的眼睛并不是完全看不見,他們給隐約看到一點輪廓。
因為這是識海,一切不需要視覺,隻需要感知。
時隔百年,沈危樓再一次清晰地“看”到了那張朝思暮想的臉。
他屏息看她的時候,對方也在眯着眼睛打量他。
女修将他的天光绫挑掉,那雙漂亮的眉眼帶着錯愕和慌亂,幾乎是在和她目光觸及的瞬間下意識偏頭避開。
“别動,讓我仔細瞧瞧。”
她捏着沈危樓的下巴,強硬的把人掰了過來。
沈危樓心跳得厲害,随着她的臉越貼越近,他似乎還聞到了從她身上傳來的淺淡的鳳凰花的香氣。
她盯着他看了很久,從眼睛到鼻子,再到嘴唇,像是看一個陌生人,目光灼熱又富有侵略性。
許久,她才總算看清楚他的模樣,朝着他勾唇笑了。
“小瞎子,你長得真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