奕舒到家時剛過六點。
門一開,一股香味就溢出來。
是很熟悉的,秦柔的味道。
明明也才過了一個星期,奕舒聞着這味道,卻像是恍如隔世,鼻子都有點發酸。
更讓她鼻子發酸的,還有從裡屋小跑出來的胖乎乎的小貓。
它直直朝着她跑過來,然後仰起腦袋,茶色的瞳仁跟寶石一樣看着奕舒,小爪爪搭在奕舒未受傷的那條腿上,聲音軟軟的沖着她喵喵叫。
腦袋還輕輕蹭了蹭。
仿佛在說,我想你了。
奕舒蹲下身去,把貓抱進懷裡,低下頭去蹭了蹭它軟乎乎的毛:“軟軟,我也好想你啊……”
這貓幾個月的時候就來奕家了,如今已經有三歲了。
搬家的時候,奕舒都沒舍得送給别人,一并托運了過來。
聽到外面這一人一貓的動靜,秦柔端着一個小砂鍋從廚房出來,笑的開心:“回來了啊。”
“媽媽!”奕舒一下子笑開來:“你給我做了什麼好吃的 ,這麼香?”
“小饞貓。”秦柔笑了聲,又要說什麼,目光一轉,落在了奕舒腳上,然後,皺了眉:“腳怎麼了?”
“……”終于還是來了。
接下來,秦柔讓她坐在沙發上,開始了長達十分鐘的教育。
等奕明誠回來,也一起加入了這個隊伍。
這場針對她出了這麼大事為什麼不跟家裡講的批鬥會,足足持續到吃完晚飯。
吓得奕舒也沒敢跟秦柔提背上的傷。
直到洗完澡,瞞不下去。
秦柔幫她上藥的同時,又唠叨了足足十幾分鐘,才離開她房間。
奕舒鑽進被子裡,感到一種久違的惬意,抱着被子滾了滾,才側身打開手機。
微信裡有很多新信息。
現在班級群裡的。
南城附中群裡的。
還有宋吱之前給她發過來的。
奕舒抱着手機給她回信息。
是舒舒呀:我也好想你啊。
是舒舒呀:還有附中的老師和同學們。
大概是周末的緣故,宋吱也沒睡着,手機很快震起來。
吱吱:那你什麼時候回來呀?
是舒舒呀:不知道,我爸爸沒說。
是舒舒呀:要不然你暑假來找我?
吱吱:暑假可能不行,我媽說要給我補課。
吱吱:人生艱難jpg.
吱吱:不過你生日我怎麼都要過去。
是舒舒呀:那你今年準備送我什麼生日禮物?
吱吱:保密。
周末總共就兩天,還布置了山一樣的作業。
作業還沒做完,周末就結束了。
星期天晚上吃過晚飯,奕舒準備出發去學校。
一中比較變/态,住校生星期天晚上就需要上晚自習。
秦柔看着她換上校服,才想起忘了提醒她。
她走過去,盯着奕舒的腳:“别換衣服了,我跟你爸商量過了,在腳好之前,你都走讀。”
“那……”
“班主任也聯系過了,她那邊沒有什麼異議。”
“……”
倒也不是什麼壞事。
至少今晚不用自習了,明早還不需要參加早讀。
奕舒有點小開心的把校服挂回衣架:“媽媽那我去看會兒電視。”
“作業都寫完了?”
“晚點寫嘛。”
“上去,寫作業。”
“……”
果然,一星期沒見,來自于老母親的愛意,也隻持續了一天。
奕舒慢吞吞的應了聲,認命的回房間了。
翌日,周一。
因為進入了走讀狀态,一去學校奕舒就把這事跟夏凝和舍友說了,讓他們不用再幫忙帶飯。
等到中午下課鈴一打,她就收拾了東西下樓。
車子走到一半,果不其然,奕舒看到了走在路邊的江侵。
和往常一樣,他依舊是獨自一人。
盯着那道背影,奕舒心口不自覺的微微發軟。
前面,卻忽然傳來王叔的聲音:“那個是你同學吧?要捎他一程嗎?”
奕舒一秒鐘回神,不由想起上次被他拒絕的尴尬。
她掐了自己一把,說好了再心軟就是狗的!
她狀若無事的收回視線,正襟危坐看向前面:“不用了王叔。”
王叔也搞不懂現在的小年輕,也沒再多說什麼,隻開着車徑直越過了江侵。
餘光裡,江侵似乎看到一張熟悉的小臉。
可車開了太快了,轉眼就開過去。
等江侵回神的時候,隻看到了車牌号。
那個車牌号,是奕舒上次坐的那輛車的,他剛剛,沒看錯。
不過,這次,她沒喊他。
江侵的步伐不知什麼時候放慢,然後停在了原地。
他盯着那道很快消失在空氣裡的車尾氣,眼睫顫了下。
他猜到原因了。
她一定是在生他的氣。
這樣也好。
他跟她,本來就應該這樣。
江侵重新邁步,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
可心口,卻忽的像是被針紮了一下。
蓦地刺痛。
臨近十二點。
奕舒終于結束了今天的作業,滾到了床上。
寫作業太累了,剛挨着床沒多久,她就睡着了。
然後,她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夢雜亂無章。
最後,是一個渾身是傷的小男生扯着她的衣角,抿着唇含淚望着她。
似乎是在叫她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