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女弟子輕而易舉取下面前的弓,随即三箭聚合歸一,搭上箭矢,卻久久沒有動作。
她面露難色,卻無法開口。非是她拉不開弓,而是她本不善使弓,又運氣不佳抽到了假的,自然不敢輕舉妄動。
她咬緊牙關,她在微微顫抖,旁邊那位得意男弟子以為她是害怕,故作安慰道:“……既不擅長此事,師妹還是不要勉強了,男人該做的事,便讓男人來吧。”
他的語氣溫柔如風,可心底那股傲然輕視卻無法掩去。聽得季秋楓白眼橫飛,忍不住冷語而對:“想來這位……不知名的師兄你很厲害了,那還請你展示高招,解救一衆師兄弟。”
那位女弟子狠狠瞪了不知名師兄一眼,竭盡全力控住了箭矢亂飛。
“咳咳……”她總算能脫開手,立即将弓丢在一旁,自己已是唇邊淌血。
她并不是要用力開弓,而是在極力控制箭矢胡亂飛射而出,做不到解救衆人,讓情況不要更遭才是明智之舉。
此刻沒了顧忌,她先是擦去唇角血污,而後努力站定,不叫自己儀容有失。她臉色冷峻,三分愠怒襯得如那枝頭的玉蘭花一般清冷:“……玉梧仙尊座下不容狂妄之徒,誰是你師妹?!”
一言分出個泾渭,将那弟子怼得臉色忽沉。不過隻是眨眼之間。輪流序換,第二個便輪到他了。
下一瞬震天弓握在手,他面上的驚喜實在難掩。三支箭矢仍為三支,并未歸一。方一觸上便覺掌心微熱,仿佛有絲絲靈氣滌蕩而過。
倒是踩了狗屎運,唯一一把真弓居然叫他抽到了!
此人仰慕玉梧仙尊持弓而立的綽約身姿,曾重金求鑄乾坤弓一把,課上神情專注,卻從不表現自我,僅在夜深人靜時,偷偷練習。
約莫有那麼一回夜間撞上了季秋楓,大起膽子求問,玉梧仙尊不吝指教,他倒能融會貫通,竟還小有所得。
可偶有一次下界除祟時弓弦盡斷,實在丢臉便從未于人前提及。
當下機不可失時不再來,這回若能一展身手自是給皇天殿長臉。他玉梧仙尊最趁手的仙器便是弓,而其門下卻無人傳承,可歎又可悲。自己若是救得衆人,必能一戰成名。
高台之上,鄭旁阿作惡的爪子被凡孞緊緊制住,他卻不甘于此,便盡用些暧昧言語和動作逼得對方幾欲後退,可是避無可避,凡孞隻得赤手空拳與之敵對。
“你們佛門不是講究什麼‘諸相非相,皆為虛妄‘嗎,既為虛妄,從了我便救得衆人,也算造福于世。”
言語上凡孞讨不到便宜,動作上更是,因為鄭旁阿已然趁他不備又親了他一下,落在臉頰,立即使得凡孞僵了僵身子。
這一罅隙完全足夠鄭旁阿掙脫反制,而後長臂一伸,将凡孞半圈在懷裡:“行了行了,不同你鬧了。阿孞師兄,你瞧瞧底下那人,覺得如何?”
說的正是這位運氣不錯的狂妄不知名師兄。凡孞見他終于不再過分逾舉,才将視線移過去。
此人目色中的興奮急切如滔滔之江奔湧不息,加之鄭旁阿又言說兩句,他更是激動不已。
“三箭之中,若是取得那顆夜明珠,本座允你一諾。”
聞言不知名師兄果然更加激動,凡孞輕歎阖眸,已知結果。
北望、無常座下得意弟子,使弓有天分,得玉梧仙尊點撥,今又抽到真弓,還得了大魔頭一個承諾。哪一點不是表明自己天賦異禀乃可造之材,隻缺一個機會大顯身手。
隻需取得一顆小小的夜明珠,他一定可以!他絕對可以!此時此刻,沒有人比他更适合!!
挽弓,擡臂,凝眸,一切都恰到好處,自然當水到渠成百步穿楊。
北望長老當然注意到了,開口低喝欲要喚回其靈智,可執念過重之人哪兒能如此輕易便神思清明。
忽略那些重疊軀體,箭矢對上了那根綁縛着珠子的血紅細線,手指什麼時候松開的他都不知,隻見那支利箭飛射而過,穿過了幾人胳膊大腿,而後與那顆珠子擦過,刺進一人肩膀。
呼痛聲清晰可聞,他一張臉倏地褪下所有興奮神色,震驚不甘交疊浮上:“不可能!!”
下意識脫口而出,眸中執念更深,幾乎不可抑制。
他仿佛已然看到了北望長老與衆人失望的臉色,“嶽離商”的嘲笑,以及那位女弟子的不屑。
“以一傷五,還真是高招呀!”
“還男人該做的事哈哈哈,真是笑死人了,你算什麼男人啊?!”
“孽徒,非要逞什麼能!!”
“誰是你師妹!說出去豈不是叫人笑掉大牙!!”
不是不是!!他隻是偶有失誤!再來一次一定可以!他一定能解救衆人!隻要再來一次!!
随心而動,旁側餘下的兩支箭都搭上了弓,他還要擡臂再來一回,北望長老已然狠狠一巴掌拍到他腦袋上。
“孽徒!莫要再執迷不悟!!”
不知名師兄一驚,瞬間将弓抖落在地。靈台恢複清明,對上自家師尊的眼神,羞愧難當直想找個地縫塞進去。
高台之上的鄭旁阿不禁笑出聲:“呵呵……”手默不作聲挪到凡孞腰際,依舊邪魅不羁:“可惜啊,沒機會了。”
他又湊近凡孞耳朵旁,可嗓音卻不壓低:“阿孞師兄,這個賭你可輸了。怎麼樣,要不要去榻上脫了衣裳求求我?”
“……”
凡孞可從未親口答應過他的賭約!
被捆住的凡真聞言努力掙動身子,怒道:“無恥之徒!不要臉!”
也是難為他一個佛門清修的小朋友搜羅了一腦袋,隻能冒出這麼兩個詞來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