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人橫屍山頭雖與嶽離商無關，被罵被欺負卻是季秋楓意料之中。他踏出霜室，人還未至便覺殿內氣氛緊張。

“問天尊及各位長老安。”

江為寒臉色如何都不用季秋楓去看，必定是寡淡如水沒什麼表情。另外幾位季秋楓則挨個瞧了一眼，除了赫連長老幾乎都要将他撕碎吃了。

“哼！深更半夜弟子橫死，我等安什麼安？”

聽起來仿佛嶽離商已經坐實了罪名，就等着被拉到清正殿宣判責罰一樣。

“可有驗出什麼？”江為寒眼神示意，皇天殿幾位尊長才沒有繼續。

“想必弟子說了長老們也不信，還是待陌長老出來再說。”

又被認為是拖延時間，一位尊長怒拍桌子，喝道：“狡辯！天尊面前豈容你一個黃口小兒放肆！叫你答話你扭捏不言，那便一字一句講清楚昨夜經過！”

畢竟此刻頂着嶽離商的殼子，要他講就講呗。

和在赫連長老面前一樣，季秋楓依舊如此陳述事實，這幾位尊長脾氣爆不好惹，才聽聞月芊秋的名字便暴跳如雷：“月長老？她怎麼可能突然出現，定是你在扯謊！！”

月芊秋夫君早亡，孀婦之身幾乎不曾出現在人前，所以這幾位才會如此想。季秋楓昨夜便想了很久，沒想通她為什麼會出手。

“月長老出現并非弟子一人得見，天尊明察。”他雖在答話，可無論是說話還是作禮面對的都是江為寒，身子微側，并不想看這幾位尊長的嘴臉。

逼得他們閉嘴，季秋楓繼續講述，可講得再清楚也沒什麼用，這幾位又不像赫連長老一樣大公無私，倒跟他差不多，通常情況下都是偏私自己弟子。

講完經過，季秋楓便不再開口，其他人也不開口，因為既無法證明他有罪也無法證明他沒罪，幾人隻好憤憤然等勘察現場的的弟子和陌尋芳出來。

先等來的是陌尋芳，他面色從未有過的凝重，不顧皇天殿幾位長老臉色如何，徑直走向江為寒，攤開手掌一瞧，江為寒眼眸微睜，怔愣一瞬，竟是為之動容：“木還知。”

木還知随叫随到，手持吞龍锏威風凜凜。江為寒道：“有窮天嶽離商，押入清正殿戒庭。”

“動我的人，天尊不問問我的意見麼？！”

一聽這聲音，季秋楓頓覺不妙，忍不住心内咆哮：“江為寒臉色都這樣了，嶽離商你這個時候來做什麼！！”

明顯是陌尋芳查出了什麼，不然怎麼會突然下令關人，就算自己暫且委屈一下也無所謂，他又不是沒辦法出來。可是這時候嶽離商來此就比較麻煩了，畢竟在季秋楓記憶中，這件事江為寒可是親自登門拜訪，找他詳談的。

“若是不如你所想……”

錯不在嶽離商，即便對方是天尊，季秋楓也不怕他，極力護犢子：“若他将來戕害世人，我粉身碎骨以殉，其他的，小師叔不必多言！”

一語成谶，後來他的确粉身碎骨了，做成肉包以殉世人。

季秋楓喚這句小師叔時，江為寒便知自己再說什麼都沒用。因乃蒼南長老，受害者為嶽離商，季秋楓恨他師兄，亦恨他。

“季秋楓”面若寒冰，絲毫沒有退讓的意思，木還知持着吞龍锏不知該如何作為，望向江為寒意欲求得答案。江為寒正欲開口，季秋楓搶先一步：“弟子問心無愧，隻望天尊明察秋毫還我清白。若要關押，先容我同舅舅說幾句話。”

江為寒颔首默許，皇天殿幾位尊長突然拍案而起：“有什麼話非要現在講，還要背着我等？怎麼…你是想叫玉梧仙尊給你撐腰嗎？”

嶽離商丢他一個季秋楓式白眼，拉着季秋楓往外走：“有些私密話，不便講與諸位！”

杏回殿外側林木豐茂，四周多是藥材環繞，自主殿出來，二人在一處較為隐蔽的林木間講話。

嶽離商根本沒時間多說什麼，季秋楓咬破手指，對着嶽離商後頸不顯眼處摁下血咒：“無論天尊同你講什麼都不許多言，但是這句話，記住它——我自有數，天尊無需多言。”

乍一聽這話簡直拽到三千浮世唯我獨尊，可這已是季秋楓最能不透露往事不露餡兒的好辦法了。講得太多既有可能抖出一些腌臜往事，也容易暴露他們互換殼子這件事。

“言多必失，我記住了。”

回到殿内，幾位皇天殿的尊長已經被請走了，玉引飛霜承諾會查清此事還門中弟子公道，他們隻得先行離開。木還知将季秋楓押入戒庭看守，裡頭隻嶽離商陌尋芳和江為寒三人，殿門緊閉，江為寒甚至劈下一道結界隔絕外界。

自然，季秋楓的血咒沒起到多大用處，劇情略有變化，他想聽江為寒這次如何問詢，卻半個字都沒聽見，隻有嶽離商說那句話他聽到了。聽起來的确很拽，較他自己說出來有過之而無不及。

清正殿戒庭沒有傳言中那麼血腥恐怖，隻是黝黑一些。季秋楓盤坐在榻上，緊阖雙眸似在修習。木還知寸步不離，昂首挺胸如同一樽石像，他身高八尺有餘，幽幽燭火一照，襯得這抹背影尤為精悍強壯。

大約半個時辰過去，季秋楓一絲聲響都聽不見了，他幹脆掀開眸子，靠在石壁上。

翌日才将他放出去，戒庭門口隻有靈朔長老在等他，見面先噓寒問暖一番，等離開很遠才委婉告訴他：“近日門中有異，嶽娃子你往來時多加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