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薇半夜突然醒了。
渴的不行嗓子也疼,想要下床去找點水喝。
結果剛一動彈就腰疼腿疼胳膊疼,感覺自己像得了關節炎的老人。
心裡暗罵了德裡安一句,卻在剛悄聲邁出一條腿去,一支胳膊突然橫在了她面前,又把她拽了回去。
德裡安下巴趴在她的肩膀上,眼睛還沒睜開,啞着嗓子開口:“去哪?”
“喝水——你放開我,太熱了。”
“你别動,我幫你去接。”黑暗中聽到德裡安這麼說。
下一秒就聽見窸窸窣窣的穿褲子穿鞋的聲音,德裡安當真下樓給她接水去了。
德裡安回來後問要不要開燈,她沒讓開。喝完了水德裡安又幫她把杯子穩穩放了櫃子上。
艾薇有些驚訝。
德裡安難道還會夜視?
艾薇這麼一折騰也睡不着了,德裡安也睡不着了。
兩人聊了一會天,艾薇談到德裡安的病。
“嗯,以前得的病,一到滿月就發作。”
“狼人嗎?”艾薇有些想笑。
黑暗中看不清德裡安的臉,艾薇卻聽見了他笑了幾聲:“沒準。”
過了一會,艾薇又問:“疼嗎?”
“有點。”
“真的?”
“騙你做什麼?”
德裡安聲音輕巧了幾分。
艾薇撇了撇嘴:“騙子,剛才你手都是抖的。”
艾薇突然想起德裡安喝酒的事,似乎找到了串聯。
“你喝酒就是為了這個?”
“嗯,可以讓我腦子不那麼好使,不去想它,就不疼了。”他低聲道。
艾薇聽出來了他有些開玩笑,但還是笑不出來。
她感覺他是有點難過的。
艾薇挪了挪屁股,摸索着摸到了德裡安的肩膀,然後輕輕靠在了上面。
想起自己車禍成植物人,雖然不用上班了,但有的時候還是很想父母。
今天還是中秋節。
她卻不能回家與父母團圓。
“唉,人人都有本難念的經啊。”
最後,她說出了那句十分經典的安慰人的話術。
但把家家換成了人人,因為她和德裡安就是一個家,不是嗎?
德裡安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
“意思大概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難處——其實這個的原話是,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但我把它換成了人人。”
德裡安非常配合她,适當地表示了疑惑:“為什麼?”
“因為隻要有我和你在,就是一個家,不是嗎?”
艾薇忍不住得意地笑了幾聲,覺得自己的笑話老有梗了。
畢竟可能有人一時想不到,一對夫妻也算一個家庭啊。
但沒想到德裡安卻安靜了許久。
艾薇有些納悶,靠在他肩上的頭擡起,想要看看他的表情,卻什麼也看不清。
“德裡安?”
家……嗎?
對于德裡安來說。
家的印象隻有堂皇明亮卻空蕩的大殿,父親的冷漠和哥哥的厭惡,是母親尖叫着說他怎麼不去死。
德裡安本來以為,那久遠而晦暗的記憶早就被他遺忘。
但現在看來其實未必,而是藏在了心底的一隅,落滿了灰塵。
現在又打開了盒子,就像把縫好的傷口又硬生生地扯開來,赤裸裸地露出他那不光彩的過去。
但艾薇卻說。
隻要有他們兩個在,就是一個家。
艾薇現在看不見,但不代表德裡安看不見。
已經接近神的力量想要毀滅一個帝國不過一念之間,何況是夜視呢。
德裡安怔怔地望着艾薇的臉,有幾分出神。
艾薇剛要再次叫他,卻感覺到德裡安動了動,一顆毛茸茸的腦袋就埋上了她的胸口,艾薇聽見他悶悶地說:“真是敗給你了……”
又怎麼了?
德裡安現在不想再去探求自己的内心,因為他的心跳已經告訴他答案了,他這次隻想要稍微放縱自己一下。
不過是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