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事情有了新的轉機,也有了調查的眉目和方向,沈聆原本滿心歡喜地想要跟着吳妄一同回去,她剛邁出腳步,然而僅僅隻走了短短幾步路,一隻手卻從後伸來,拉住了她纖細的手腕。
沈聆下意識地轉過頭來,目光恰好與梁林那張帶着溫和笑意的臉龐相對。
隻見梁林嘴角上揚,輕聲說道:“這會兒差不多到該上學的時候啦,如果不介意的話,就搭乘我的車子,咱們一塊兒去學校怎麼樣?”
聽到這話,沈聆不禁有些遲疑起來。
畢竟她在陵川一中待了一晚上,通宵過後身體正是疲乏,原想着回去睡覺的,但被對方這麼一問,她腦袋短路了一下,一時間找不到什麼好的理由不去上學。
正當她猶豫不決之時,眼角餘光瞥見吳妄漸行漸遠的身影。
——吳妄仿佛正在鬧着别扭似的,悶頭快步向前走着,甚至連一次回頭看看她有沒有跟上的動作都不曾有過。
“……”
望着吳妄逐漸遠去直至消失不見的背影,沈聆的心間突然湧起一陣煩悶之感。
她能明顯察覺到吳妄此刻心情不佳,像是在生氣一般。
可是任憑她絞盡腦汁、苦思冥想,也始終猜不透吳妄究竟為何而氣惱。
這種摸不着頭腦又無可奈何的感受,如同亂麻般交織在心頭,令她感到有點兒委屈,特别是在看到吳妄連回頭都不曾有時,那樣的委屈便更濃郁了幾分。
他好像……不是很想管她。
丢下她就走。
“沈聆?怎麼說?要不要一起去上學?你有一段時間沒有來學校了,功課還是落下了不少。老師那邊,應該會希望你能盡快補上功課,趕上大家的進度的,畢竟今年就要高考了,大家都希望你能考到一個好成績。”
是啊。
她今年要高考了。
她和吳妄不一樣。
吳妄是在青城山修道的人,他們注定是兩條不同的路。
她有她自己的人生路,吳妄也有吳妄的修行劫。
他們終究都将回歸到自己的事情,回歸到自己原來的人生。
“……嗯,好,那就麻煩你了。”
沈聆收回了自己的視線,轉頭跟着梁林走向另一個方向。
“沒事,我家的車就停在那邊,司機在車上。”
“好。”
……
沈聆完全沒有意識到,就在她轉過身跟着梁林漸行漸遠之際,吳妄停下了腳步,回頭看着他們離去的方向。
那一瞬間,他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站在原地。
——選擇,跟他走嗎……
此刻的吳妄沉默得讓人感到壓抑。
他隻是默默地凝視着那個逐漸消失在視線盡頭的身影,深邃的眼眸之中仿佛隐藏着無盡的話語,然而最終都化作了一片無言的寂靜。
盡管他努力想要控制自己的表情,試圖用平靜來掩蓋内心洶湧澎湃的情感浪潮,但是那微微顫動的眼角以及眼底深處不經意間流露出的複雜神色,還是無情地出賣了他。
他下壓着嘴角,似乎在隐忍着想要吞噬掉自己内心的情緒,但那握緊的拳頭,卻又不由自主地暴露了他心底的煩郁與糾結。
——他就這麼好嗎……
這個念頭浮上腦海的時候,吳妄自己也沒有想過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念頭。
他驚訝于這個念頭的産生,卻也困惑于這個念頭帶來的負面情緒的糾葛。
“啊……女人,真是一種麻煩的東西……難怪歌詞裡唱的都是‘山下的女人是老虎’。”
他撇下這麼一句話後,轉身離去了。
胸口,隐隐作痛。
那是昨天晚上被劉悅貫穿的傷口,這些在傷口處作祟的煞氣正試圖吞噬他的真氣,原先已經壓下的煞氣卻因為此刻情緒的反噬而在胸口出洶湧着,讓人煎熬。
這一瞬間,他倒是懷念起在青城山上無憂無慮的日子了。
似乎在那樣的日子裡,他的思想很簡單,隻有修為,修道,求真……除此之外,并無其他。
……
話分兩頭。
且說,今天一整天在學校裡,沈聆都昏昏欲睡。
因為昨晚通宵的緣故,她今天腦袋跟漿糊一樣,老師說的話那是一句都沒有聽進去,眼皮垂下來的時候就想打盹,腦袋跟灌了鉛一樣一直要垂到桌子上,隻能用手硬撐着自己的千斤重的腦袋,好讓自己擺出一副“認真聽課”、“認真趕進度”的模樣。
這表情倒是讓坐在旁邊的梁林感到幾分好笑。
但他看破不說破,知道沈聆累了,但也沒有問她為何如此,隻是在她打盹的時候,默默幫她立起了桌子上的書本,用那書本遮住了她趴下的腦袋,躲過了自習時候來教室檢查自習情況的班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