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華不再,還有誰會記得當年初見的那一面呢?
有些時候,錯過,就是一輩子的遺憾。
但如果再來一次,還會作出同樣的選擇嗎?
人總是喜歡給自己設下許多假設,讓過去困住現在的自己,但無論如何假設,過去就是過去,已經作出的決定,已經傷害的人,都無法再補救了。
“咳咳……”
玉蘅子真人朝着沈聆走去,他輕輕咳嗽了一聲。
沈聆聽見了那聲音,她擡起頭,看見白發蒼蒼的老者正朝着自己走來,忙站起身,将手在衣服上抹了抹,略感急促地擦了擦臉,微微一笑。
“您來啦。”
“在青城山住得習慣嗎?”玉蘅子真人沿着田埂走到沈聆身邊,看着沈聆的目光帶着幾分和藹,宛如爺爺看着孫女。
“習慣的,聾伯和啞伯都很好,聾伯做的菜很好吃,啞伯的草藥也很管用。”沈聆說着,笑容更深了幾分。
“習慣就好,青城山少有女客留宿,礙于門規,隻能将你放在後廂房這種比較冷清的地方,不周到之處還請你多多見諒。”
“不會不會,我還要感謝您幫我調配草藥、收留我療傷,如果不是您,我現在估計已經屍毒入體,可能已經一命嗚呼了。”
沈聆說着,微啟雙唇,猶豫着,像是想要說些什麼,但是礙于某種事情,又不好問出口。
玉蘅子真人看出了沈聆的猶豫,也猜出了沈聆想問的問題,他微微點了點頭,對這些小輩的心思了然于心。
“吳妄無礙。”
“真的?”
“哈哈,我這把年紀了,難道還能騙你不成?”
“我……我不是那個意思,我隻是聽說他關了禁閉,又跪了碎瓦片,好像很辛苦的樣子……”
“你的意思是,我不該這麼懲罰吳妄?”
“也不是……”沈聆猶豫了半晌,重新組織了一下語言,“吳妄私下青城山,本就違反門規,而且他确實身份特殊,這個世界上仍有許多人在觊觎軒轅氏的稀血,他這麼下山,萬一暴露了自己的身份,說不定會給自己、給門派招來禍事,您怎麼懲罰他都是對的,讓他長長記性,下次不可再一意孤行、沖動行事。”
“不錯。”
“我就是有點擔心他……”沈聆歎了口氣,“聽說他兩個膝蓋都破了,不知道有沒有上傷藥。”
“放心吧,前院有啞伯呢,而且,吳妄那小子,命硬的很。我曾經給他蔔卦過,他此生如果循規蹈矩,應該能長命百歲,但此子頑劣,非得作出種種違抗師門的事情,不給他點苦頭吃,他也不會長記性。”
“吳妄隻是放不下當年滅門的慘案,平心而論,如果這件事情發生在我的身上,我也放不下這血海深仇。”沈聆如實回答,“他的母親在他眼前被殺死,這件事情不知道在他夢境裡重複上演了多少次,已然成為了他的心結,吳家村被屠村的那個晚上,是他畢生的噩夢,他不會放棄報仇的。”
“唉,我也知道那孩子的心性……但他是難得的習武修道之才,他的悟性與潛力在一衆同門中都是罕見的,若是能潛心修煉,不超過三十年必能升階、成大道。”
“但是,若無法為族人報仇,這些對他來說又有什麼意義呢?”沈聆話鋒一頓,“或許,這麼多年支撐着他活下去的,就是複仇的那份信念。”
玉蘅子真人聽着沈聆的話,半晌沒有說話。
或許這些事情他都清楚,隻不過還是希望吳妄能選擇待在青城山,至少能好好活着罷了。
沉默了許久後,玉蘅子真人轉身離去。
“你已經痊愈,明日便可下山,今晚去看看吳妄吧,他的房間在東廂房。”
他走了幾步後,複又停下腳步回頭看着沈聆。
“我可以給他兩條路,一條是留在青城山;另一條,是下山找他想找的東西。你幫我問問他,如果他選擇第二條路,你就帶他下山吧。”
“我?”
“有道是‘?萬事由天莫強求,何需苦苦用機謀’……罷了罷了,如果他真的執着于複仇,你就帶他下山吧,陵川市中,有一面遺失人世的人魚鏡,由人魚眼淚凝結而成,可照萬物、知過往,找到人魚鏡,它會告訴你們想要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