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不是我的家人!你們隻不過是這個幻境中的一部分!”
沈聆盯着車上的另外三個“人”,不,與其說是人,更不如說是死屍。
她現在徹底醒過來了。
這是一場夢境。
并且夢境裡所有的元素都是基于她的記憶而構建的,無論是她的學校、老師、同學,還是淮陽牛肉館、車上的車載廣播《My Heart Will Go On》,全都是曾經在現實裡發生過的事情,而現在,被人看見了之後,重新從她的腦袋裡“抽離”出來,并精心布置成了現在她看到的樣子。
是的,如果說,哪一種謊言最容易欺騙别人,那一定是混合着真話的謊言。
而此刻,沈聆身處的,就是含有真實元素的幻境。
有人刻意構造了這個虛幻的世界,窺探到了沈聆内心深處最遺憾的地方是關于家人,于是,在幻境中複活了她的家人,并刻意打造了一個和善有愛的家庭環境,借助沈聆對于曾經生活的留念以及對當前痛苦生活的創傷,打造了這個讓人極其容易迷失的幻境。
隻不過,那個人忽略了一點——
在基于現實元素基礎上創造出來的夢境,終究也容易喚醒他人對現實的記憶,尤其是沈聆的那些記憶全都是作為陰廚後發生的事情,融入血脈裡的使命感,讓她開始回憶起曾經的恐怖經曆。
我們都做過噩夢。
要知道,噩夢,是最容易讓人清醒的一種夢境。
沈聆在夢裡看到了自己曾經經曆的那些恐怖的事情,無論是秦琴還是死屍,全都是可怕的現實元素,這些元素一下子打破了她對當前夢境的安穩與美好,開始讓她的潛意識覺醒了起來,于是,她意識到這一切都是假的,這一切都不過是黃粱一夢,鏡花水月。
“我的爸爸媽媽已經死了,而且是我親手送走了我媽媽……你們是什麼東西,也配來當我的爸爸媽媽。”沈聆冷冷地盯着坐在前排的那兩個人,那兩個散發着惡臭味的死屍,此時正轉過頭冷冷地盯着沈聆。
他們似乎也已經放棄了遮掩,直接暴露出假象之下的枯骨,就這麼用兩個黑洞洞的骷髅眼眶看着沈聆,臉上的肌肉和皮膚都已經化為了血水,看不出他們此刻的表情,隻能看到兩顆陰森森的顱骨。
“還有你,小妹妹。”
沈聆看向了坐在自己旁邊的小女孩,她身上的血肉也在腐爛,似乎随着沈聆主觀意識的覺醒,這個世界也在逐漸崩塌。
“我妹妹才不會穿小裙子,我妹妹從來沒有穿過裙子,她讨厭裙子,你下次如果要假扮她的話,麻煩脫掉你這件該死的小白裙。”
車窗之上,猩紅的血水緩緩滲出,仿佛一道道猙獰的傷口綻放在透明的玻璃表面。車頂也未能幸免,血水如涓涓細流般彙聚在一起,形成一灘觸目驚心的血泊。就連那原本舒适的座椅,此刻也被血水浸染得濕漉漉的,散發着令人作嘔的血腥氣息。
這個世界似乎正在塌陷,當做夢的人看透這一切不過是一場夢的時候,一切都會逐漸消散。
“我是這個夢境的主人對嗎?那如果我說我想要一個東西呢?”
沈聆說着,伸出了手,她的腦海中想象出一把匕首的形狀,接着,在她的手掌心浮現出一把帶血的刀刃,這把刀彎曲着,看起來像是蝴蝶刀的形狀,刀刃十分鋒利,上面染着血水。
“你想做什麼?”
三具骷髅異口同聲地問道。
“我想結束這一切!”
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沈聆歇斯底裡般地吼叫起來,她瞪大雙眼,滿臉都是絕望與決絕之色,隻見她猛地伸出右手,緊緊握住那把鋒利無比的匕首,随後,她手腕一轉,将匕首的刀柄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反轉,刹那間,寒光閃閃的匕首尖端直直地瞄準了她自己那白皙纖細的脖頸,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狠狠紮了下去!
——既然我就是夢主。
——那麼,我要破了這個夢境!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那輛承載着沈聆命運的小轎車恰巧行駛到了一個繁忙的瑞景路的十字路口。
“砰——”
說時遲那時快,一輛體型巨大、氣勢洶洶的大車如同一頭失控的猛獸一般呼嘯着疾馳而來,伴随着震耳欲聾的撞擊聲和金屬扭曲的恐怖聲響,大車結結實實地從側面撞上了小轎車。
原本堅固的小轎車車廂在這一刻就如同紙糊的一般脆弱不堪,瞬間被擠壓得嚴重變形,整個車身仿佛被一隻無形的巨手給生生壓扁。
緊接着,整輛小轎車像是失去控制的陀螺一樣,瘋狂地翻轉着飛向半空。、
“格拉!”
車窗玻璃在強大的沖擊力下紛紛破碎,化作無數尖銳的碎片四散飛濺。
一時間,現場彌漫着令人窒息的煙塵和刺耳的摩擦聲。
經過一番驚心動魄的天旋地轉之後,小轎車終于重重地摔落在了十字路口的另一側。
此時的它已經面目全非,慘不忍睹。
而殷紅的血水,則如同決堤的洪水一般,緩緩從小轎車破損的車廂内滲透出來,在冰冷的地面上蔓延開來,形成了一片觸目驚心的血泊......
在天旋地轉之後,沈聆的眼前一片漆黑,她像是陷入了昏迷之中,周圍的一切都不複存在,她墜入了無盡的黑暗之中。
——我曾經無數次在腦海中幻想過,如果那天,我也在車上,會是怎樣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