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道長和沈聆回到産科病房的時候,看見宋明夷一個人躲在病床後面瑟瑟發抖,像個受驚吓的小鹿一樣,拿着手機四處拍着,但卻又不敢拍太多,生怕越過雷池,冒犯到不可言說的存在。
看見沈聆回來了,宋明夷喜出望外:“啊!你沒死啊!”
她迎了上來,驚喜地看着沈聆,那眼神,就像看到了失而複得的……聚寶盆。
“你才死了。”
沈聆白了她一眼,不過沈聆自己的情況也不是很好。
她遠遠低估了對方的實力,沒想到那團煞氣比之前更厲害了,如果不是吳妄路過及時出手相助,怕是她們今天晚上都要葬身此地。
——那團煞氣到底是怎樣的存在?
——她為什麼好像跟着我一樣,無論我做什麼,似乎都擺脫不了它的陰影……
沈聆在心裡犯嘀咕。
吳妄将她放在了小鏡子前,他似乎并不意外她所做的事情。
“你知道我是陰廚?”沈聆擡起頭看着吳道長。
“萬事萬物,皆有緣法。生老病死,陰陽兩隔,你的母親離世了,自然需要有人補上陰廚的位置,你自然是最好的人選。”
“……你認識我母親?”
“算不上是認識吧。”道長漫不經心地回答,“曾經有過一面之緣,她因為一些事情到青城山來,幫了我一個忙,當時我欠她一個人情,如今,我救了你,算是還上了這個人情。”
“人情?”沈聆眨了眨眼睛,沒想到道長幾次三番對自己出手相助,居然還有母親的緣故在裡面。
她越來越好奇母親到底做了多少事情?以前她還以為母親是一個全職家庭主婦,現在看來,母親是瞞着她們姐妹,一直在做陰廚的工作,隻不過不讓她們知道罷了。
“前塵往事,不必多言,你不是還有正經事要做嗎?”
“哦,對的。”
沈聆披着道長的外套,他的外套薄薄的,但不知為何,似乎十分保暖,上面帶着淡淡的檀香。
沈聆跪在小鏡子前,她穩了穩心神,她在腦海中默念秦琴的名字,閉上雙眼,再一次念起了咒語——
“天地陰陽,萬物生靈,幽幽魂魄,徘徊于世,以燈為憑,以香為引,招魂于此,速速現身。”
話音剛落,紅色手鍊上的鈴铛響了起來。
銀鈴響,怨魂至!
沈聆睜開眼睛,看向鎏金香爐前放着的小鏡子。
她微微顫抖着,緊張地盯着手中的小鏡子,鏡子裡反射出的景象讓她的心猛地一緊。隻見一個模糊的白色輪廓逐漸出現在她的身後,就像是從虛空中浮現出來一般——這個輪廓起初隻是一團邊緣模糊的霧氣,但随着時間的推移,它開始逐漸化形,變得越來越清晰。
她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一切……那團霧氣慢慢地凝聚成了人的身形輪廓,仿佛有一雙無形的手在塑造着它,接着,眼耳口鼻逐一顯現,雖然仍然有些模糊,但已經可以看出大緻的模樣,最後,當霧氣完全消散時,她看到了一位半透明的人類女子站在她身後,如同幽靈般的存在。
“秦琴,我來看你了,我帶來了你想吃的淮陽牛肉面,隻不過,你想吃的那家店因為販賣人口被關停了,開店的一家三口已經全數被警方抓捕,此外,警方順藤摸瓜,查出了以趙姨為首的人口販賣組織,并一網打盡,相信你可以安息了。”
沈聆說着,看了看眼前放在保溫盒裡的淮陽牛肉面,她知道,秦琴聽到這個消息一定會很欣慰的,隻不過,她刻意隐去了趙姨本人潛逃在外的這個消息,她不希望秦琴含恨而終。
秦琴的鬼魂在聽完沈聆的話之後,點了點頭。
她頭上留着一個血窟窿,已經凝固的血液順着額角從臉頰滑落,看起來像極了血淚的痕迹。
秦琴閉上眼睛,在沈聆面前的淮陽牛肉面上升騰起了一股白色的煙氣,這股煙氣便是食物中蘊藏的“氣”,作為鬼魂的秦琴,享受了在人間的最後一頓美食,在吃到是家鄉的風味之後,她不由得流下兩行清淚。
在做這些事情的時候,宋明夷蹲在病床後,用手機拍攝着這一切畫面,活像個戰地記者,吳妄白了她一眼,對她所作的事情充滿了不解。
但這些絲毫沒有影響到祭魂的進程,準确的說,是身為鬼魂的秦琴似乎已經不在乎那些細枝末節了。
“謝謝你。”
在享用完祭品之後,秦琴睜開了眼睛,對着鏡子裡的沈聆道謝。
“不用道謝,這些都是我分内的事情。”
“我知道你付出了很大的努力,而且也以身犯險,自己去了那家面館……我已經死了,我是一隻孤魂野鬼,我沒有什麼可以報答你的,我還有一些剩下的陽壽和陰德,我将這些贈與你,希望能幫到你的妹妹。”
“謝謝!”
沈聆喜出望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