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淩見沈聆忽然不說話,臉色也陰沉下來,擡手在她眼前晃了一晃,但沈聆一點反應也沒有、甚至眼睛也不眨一下。
“怎麼了?一臉心事重重的樣子?”
林淩在沈聆面前打了個響指,這下喚回了沈聆的思緒。
“額……沒什麼,我隻是在想……如果在陵川市要生孩子的話,應該會去平安醫院吧?”
“應該是吧,畢竟那是陵川市最好的醫院了,我記得産科是在六樓……”說到這裡,林淩話鋒一頓,他忽然明白了什麼,“等等,前幾天是不是有一個産婦從平安醫院的六樓跳樓了?”
“……”
沈聆看着林淩,沒有說話,兩人同時陷入了可怕沉默,眼前的兩碗牛肉面都沒有吃完,但此刻兩人早已經沒有了吃飯的心情,他們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聽着嘈雜的人聲,思緒早已經飄遠。
“沈聆,你說你有一個朋友愛吃淮陽牛肉面……”
“其實,不是我的朋友,而是那個跳樓的産婦,秦琴。”
“你……”
“我用一些特殊的方法知道了秦琴生前很在意這家淮陽牛肉面館……我才想來看看這家面館和她有什麼關系,而且,我很想搞清楚,她當時為什麼要跳樓自殺,在剛生下孩子的第二天,就跳樓自殺,我感覺這不像是單純的産後抑郁。”
林淩眉頭緊鎖,表情也十分凝重。
對于這幾天沸沸揚揚的産婦跳樓事件,他自然也有所了解,畢竟是在陵川市發生的事件,并且在秦琴跳樓的當夜,他正将許多元山路校車事故中的孩子送到平安醫院,秦琴從六樓一躍而下,就砸在他的警車上,他怎麼可能不了解一下這件事情的來龍去脈?
隻不過,這件事情對他們來說,也十分詭異。
“我們警隊也查了一下秦琴跳樓的事情,經過病房窗口的痕迹鑒定和調取病房的監控錄像後,我們查證死者的确是自己跳樓的,随後,我們也查了她的身份證信息,發現她的老家并不在這裡,根據身份證查出的信息,她是河南省周口市人,除此之外,在陵川市我們沒有查到任何和她有關的信息,她就像是空降在陵川市一樣……”
“河南省周口市……”沈聆喃喃,在腦袋裡記住了這個地方。
“對,在跳樓事件發生後,我們試圖聯系河南省周口市公安局,也發了協查函,了解秦琴家裡的情況,但是對方還沒有回複,因此這件事情一直沒有進展……”
“但如果她是正常嫁過來陵川市的,為什麼會跳樓呢?”沈聆輕聲說道,“而且,秦琴很奇怪,她從懷孕之後就來沒有到醫院産檢過,醫療系統裡沒有她的産檢記錄……被人發現的時候,她在公廁裡,并且出現了大出血的情況,到醫院後急産下一名早産兒……”
“這的确很奇怪……”
“嗯,林警官,我懷疑這背後有更可怕的隐情……”沈聆說着,看了一眼後廚,壓低聲音說道,“你說……這一切像不像是有人把秦琴禁锢在家裡,甚至連産檢都沒有讓她去,一直藏到了快要足月的時候,才讓秦琴發現了一個逃出來的機會,她抓住機會、逃了出來,但因為大出血,在公廁裡奄奄一息,被人發現後送到醫院後生下了孩子?她很害怕自己再一次被抓回去,所以在生産的第二天,就跳樓了?”
沈聆的每一個字、每一句話,仿佛都帶着沉甸甸的分量,如同鉛塊一般沉沉地墜落在空氣之中。
林淩靜靜地聆聽着沈聆所說的一切,他的臉色逐漸變得陰沉,原本還算輕松的神情漸漸被凝重所取代。
因為他深知,如果沈聆所言屬實,那麼後果将不堪設想,這可不是開玩笑的事情。
林淩回頭看了一眼前台,老倆口還在前台忙活着招呼客人,他們的表情雖然親和,但仔細一看,會發現他們的眼睛裡并沒有笑意。
“……如果她真的是這家面館的兒媳婦,為什麼之前不跟其他人求助?牛肉面館每天人來人往的,難道她沒辦法發出求救信号?”
沈聆思考了半晌,用筷子的另一頭在桌子上畫了一個圈。
“一則,你也說了,她的工作地點一直都是在後廚,那個傻子在旁邊看着她,她沒辦法做手腳,另一則,就算發生了什麼事情,那對老夫妻也會說是小情侶吵架、鬧玩笑,一般人也不會管這麼多吧?畢竟你們也都知道,那人就是他們家的媳婦。”
正所謂“清官難斷家務事”,許多人用這句話當借口,卻對他人的悲苦置之不理,何嘗不是另一種意義上的冷漠呢?
“可如果真是這樣,她父母不管嗎?”
“如果管不到呢?”
“什麼意思?”
“如果……我是說如果……秦琴是被拐賣到這裡來的呢?”沈聆說着,看了一眼後廚,“否則,你覺得有誰會千裡遠嫁給殘障人士、又在生産之後絕望跳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