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26日,上午八點整。
車子行駛在前往隔壁縣醫院的路上,陸椴坐在副駕駛,盯着外面一閃而過的景色以及霧蒙蒙的天氣出神。
旁邊的人注意到了陸椴的心不在焉,随口問他在想什麼。
陸椴轉頭看向那名叫做老黑的男人,淡淡道:“我在想你是怎麼知道陸麟會出事。”
老黑聞言,指尖在方向盤上敲了敲,他明明沒說話,卻帶給陸椴一種無形的壓迫感,他唔了一聲,故作玄虛道:“我如果說是你太奶養的那隻貓告訴我的,你信不?"
陸椴皺眉,聽他這種哄孩子的語氣瞬間沉下了臉: “你當我傻?”
老黑啧了一聲,有些無奈:“小崽子氣性還挺大,說了你又不信。”
說罷,他将副駕駛的車窗打開了一條縫,雨後清晨的徐徐涼風從窗外灌了進來,雨水混合着青草泥土的清爽味道撲面而來,讓陸椴忍不住眯了眯眼睛。
伴随着呼呼作響的風,老黑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我知道你對這件事很好奇,但現在還不能告訴你。”
“為什麼?”
“知道的越多,你們就越難脫身,等過了中元節,這些事情自然會有人告訴你。”
他看起來心情很好的樣子,微微上揚的嘴角讓他有些兇相的面部輪廓都變得柔和了下來。
陸椴抿了抿唇,渾身散發着不高興的低氣壓。
既然對方不願意說,他也不好多問,隻能強壓下躍躍欲試的求知欲,試圖轉移話題道:“村裡人為什麼叫你老黑,你的本名叫什麼?”
“陸山,和你同姓,大山的山。”
“老黑隻是我在工作上的代号,我是幹護林工作的,也兼職巡查是否有偷獵者,在村裡做這行工作容易樹敵,真名還是少暴露為好。”
“我比你年紀大,叫我老黑也行,叫哥也行,随你。”
這時,老黑像是發現了什麼,突然目光一冷,雙手快速操控着方向盤往旁邊一避,車身左右擺動了一下,下一秒又駛回了正道。
陸椴給颠簸了一下,連忙抓着車門上的扶手,皺眉道:“怎麼了?”
老黑瞄了一眼後視鏡,後座的兩孩子依舊睡得七仰八倒,并沒有因為剛才的動靜被吵醒,于是他悄悄地舒了一口氣,淡淡道: “沒什麼,差點撞到路上的雞。”
陸椴總感覺他在瞎說,但是沒有證據。
索性在去醫院的途中一路順暢,并沒有出現什麼問題。
“我在附近逛逛,你們先去看醫生吧。”停好車,老黑主動和陸椴交換了微信号,說完就朝着醫院外走去。
陸椴看着老黑漸行漸遠的背影,皺了皺眉,雖然他喜歡對方的顔,但并不妨礙對這人的行為舉止感到怪異。
陸椴帶着堂妹開始挂号,并沒有注意到老黑前腳剛踏出醫院大門,後腳就朝一個熟悉的人徑直走去。
“城隍大人。”
老黑站在那人的身邊,恭敬地喊了對方一聲,見人不理自己,又輕聲加了一句爺爺。
那個昨夜來陸家看診的程老爺子依舊背着一個大大的白色藥箱,他雙手背在身後,站在一棵樹下面靜靜地望着遠處的山脈,聞言轉過頭來,狠狠地瞪了一眼面前的青年,冷哼道:“可别,老夫可沒你這種令人頭疼的孫子。”
程老爺子轉身用手指狠狠地戳了戳老黑的身子,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問道:“我就問你,你等了那麼久的機會就打算這樣白白浪費掉嗎?”
老黑在老者不自覺展露出的威嚴下縮了縮脖子,俊朗的臉上閃過一抹不自在的神色,悻悻然道:“機會可以再等等,我利用陸椴的生魂進入山洞已經引起對方的警惕,沒必要再把這些孩子給牽扯進來。”
“你啊你。”
程老爺子聞言,瞬間氣得吹胡子瞪眼,擡手作勢就要抽他,被老黑給躲了一下,更氣了:“當初不是因為你心軟那麼輕易地就着了對方的道,你也不至于堂堂一個山神淪落到給凡人當個小小的保家仙!”
“那不一樣,我作為山神自然以庇佑的生靈為重,再加上陸家老太太于我有救命之恩,做個閑散的保家仙鎮宅吸吸香火也不是不行……”
看着程老爺子逐漸黑下去的臉色,老黑原本強硬的語氣也逐漸開始變弱,有些委屈地摸摸挨了對方巴掌的手臂,明智地選擇了閉嘴。
"你可要想好了,你要護着他們,對方偏要和你杠上,到時候那三個孩子能不能安全離開這十萬大山都難說。"
老黑點了點頭,慎重道:“真到那時候,我親自把人給送出去。”
程老爺子冷哼了一聲,眼神嘲諷:“你怎麼送,靠你那被吞噬得七零八碎的神格?還是比普通精怪還虛弱的神力?被陸家束縛的你,能到這裡已經是極限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