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心髒劇烈地跳動着,不知是因為即将重見的親人,還是因為千年來對于故鄉的風貌都快要遺忘的羞愧,亦或是僅僅對于最想見之人的期待。
她如一陣風一般疾步奔跑着,如若行人見到定然以為隻是自己眼花,普通人步行需要半天的路程她片刻就到了,小心翼翼地捏着葉片确認位置。
這是一片坡間的緩地,四周森郁的高樹遮住了陽光,腳踩厚密的落葉層發出沙沙的響聲,地上幾隻蜘蛛被驚動了,向遠處逃去。
就是這裡。沒有人。
十七不禁有些疑惑,正準備走幾步找一找,然而剛擡起腳,便悚然發現自己一動不能動。身體外忽然有了一層看不見形狀的束縛,向内狠狠地擠壓着,逃命的蜘蛛在落葉的縫隙中炸裂,爆出幾朵毫不起眼污迹。
“這是縛陣,想必你這麼多年來過得很是悠閑,已經忘記了基本的警惕。”一個身影緩緩走到十七的視線中,優雅從容的笑臉,一身光明磊落的氣質,眼神似親近又更無情。
“……是你!!!”十七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心中的仇恨之火一下子被澆上滾油,瞬間烈火燎原,她咬緊了牙關。
“以前明明會恭敬地叫聲兄長,不過發生了那樣的事也情有可原。”男子踱着步緩緩說道。
“那樣的事?”十七冷笑:“你是指将我們元氏一門滅族之事嗎!”
“我教導過你的——殺一人為盜,殺萬人為雄。如果我留着你們一族人,就算拿到了秘寶,你們一定不會善罷甘休,那個時候我就成了竊賊,但若順便殺了你們,便不會有人多嘴是非,人們隻會屈服勝者。”他彎起眉露出隐約的笑意:“你一定能理解吧,因為你一直是個單純的孩子,我也一直喜歡你這點,所以在你内心種下不論是非隻論成敗的暗念。你能理解我的所作所為,但正是仇恨使你無法接受有這樣想法的自己。”
十七拼命掙紮起來,旁觀者如觀看一隻籠中之鳥一樣靜靜注視着這一幕。
“化神。”他開口講道:“在我們那個世界中如同傳說一般存在,因為十萬年以來已經沒有一個人成功了,我懷疑是天地靈氣的衰竭所緻,然而不到化神就無法去到更高等級的世界,但誰又甘心明知不是資質能力的終點卻隻能坐守等死?”他目光冷冷地掃了過來,“你們明明擁有這樣的秘寶卻又無所作為,隻好讓能者居之了。”
十七逐漸冷靜下來,耳邊回蕩着他的言語,目不轉睛地盯住那張言談侃侃的臉,忽然察覺到轉瞬即逝的一絲不甘掠過,她似乎抓到了什麼,對他笃定地說道:“你沒有拿到秘寶。”
他的臉色一下子陰沉下來。
“連喜怒不形于色也做不到了,看來我說中了。”十七用平靜的語調挑釁道:“喜怒不形于色是你教我的第一課。”雖然撿到虛之後就沒這樣幹了,因為已不再需要這些僞裝。這些年她的表情一直十分多姿多彩……
“已經一千多年過去了,你連滅族都做了,連愛人都背叛了,卻沒拿到想要的東西。”
“閉嘴!”他的眼神瞬間如餓狼一般可怖,狠狠一甩袖,一道光瞬間洞穿了十七的咽喉,“你已經不必說話了,看見你我就已經知曉,那件東西一定在你身上。”
他割斷了聲帶。十七喉嚨中湧出汩汩的鮮血,可怕的刺痛從人體要命的位置傳來,帶着本能反應下傳遞而來的死亡訊息,幾乎阻礙了大腦的思維,但很快她确認了這個傷口不存在緻命性,真正緻命的是逐漸走來的人。
如果不忍耐住疼痛,如果任由自己任他宰割——會死。
她看見他步步逼近,就在即将進入困陣的位置,她的手指微微一動。
巨大的藤蔓瞬間而起,絞殺、纏繞,然而它們的目标身手靈活地躲避着,拔出利劍格擋斬擊,然而藤蔓卻宛如生生不絕一般不斷湧上來。
這幾年的修煉成果,除了為松陽打造的太刀之外,還有從銀時常看的漫畫中得來的靈感産物——僞·樹界降臨。
隻見藤蔓中突然生出許多花苞,又在極短的時間裡長大、綻放,放出——從臭蛋中收集來的氣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