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終于飄蕩到大陸時,十七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有種脫掉底褲像野人一樣在海灘奔跑跳躍,活動一下筋骨,感受陸地的寬廣的想法——不過由于不是一個人來的,考慮到不崩掉自認為在虛眼中仙氣飄飄的形象,還是忍耐住了這種野性的沖動,老老實實地一步一腳印。
想想還有點小遺憾呢!
十七在這片大陸感受到了久違的親切感,這裡和修真界的凡間說着相似的語言和相似的文字,在民間竟然流傳着君王尋找仙山的傳說。美中不足的,大概是這片土地上散溢的能量也不是那麼充足,龍脈似乎深深埋藏在地底,難以尋覓。
在同十七漫無目的地亂逛時,虛也打量着這個全新的地方。
除去風土人情,人類似乎并無不同。
與身處之前的國家相比,十七表現得更加自在了一些,模仿着一些世家小姐換上男裝再雇傭幾個壯漢護衛,便光明正大走在街頭。什麼,錢?自然是随便丢幾塊金子到當鋪換來的,非常充足,可以随便胡吃海喝。
虛的瞳色發色也好辦,在臉上加一層小小的迷惑術就不會引人注目了。
這片廣闊的土地是由遠在都城的帝王統治的,這點和修真界的凡間一樣,本來尋常百姓對于皇帝是誰并不是那麼關注,可能連帝位更疊都不知曉,不過這個當今非常特殊——她是個女人,而且不是皇室血脈,而是先帝的老婆……和先帝爹的小老婆。
文人在街頭巷尾議論紛紛,有的慷慨激昂陳詞反對,有的隐晦寫詩諷刺,不過官兵意外寬容,巡城衛并不管這些人。不過現在大勢已定,皇帝也沒有必要計較這些。
十七對這個皇帝産生了濃厚的興趣,在腦海裡描繪出一個霸氣側漏的模樣,開始四處打聽她的事迹,拼拼湊湊大概知道這是一個理智、冷酷、有野心的皇帝。突然想起,曾經如兄長一般孺慕的那個人。
興奮的勁頭被當頭潑了一盆冷水,她無論如何也笑不出來了。過去的命運無論時間的流淌,始終如夢魇一般纏繞。
其實她并不是厭惡這類人,隻是這些特征讓她無可避免地想到一個與她有着血海深仇的敵人。
悶悶不樂持續了好幾天,幸而這些過去已經太過久遠了,幾串紅豔豔的糖葫蘆躍入視線,十七當即走過去買了一串回來。
遞給虛,示意他嘗一嘗,随後期待地看着他。
“你曾經吃過嗎?”虛并沒有回答味道如何,隻是漫不經心問了一句。
“曾經見過,當年很想嘗一嘗,可惜……”十七搖了搖頭,小時候在凡間集市裡看到過,紅豔豔的果實亮閃閃的糖殼十分吸引小孩子的眼球,隻可惜她不敢嘗試外面凡人的東西,隻能吃族中味道寡淡卻含有靈氣的飯菜,後來連吃東西也不需要了……
如今被勾起往事,倒是可以了卻一樁遺憾,何況現在的自己已經不再守着修仙者的慣例辟谷了。
十七從虛手中接過來咬了一顆下來,仔細嘗了嘗:“其實還不錯,和想象的差不多。”不是無上珍馐,卻也不難吃。她突然想起了當初虛在溪邊遞給她的幾顆果實。
“你曾經是這個地方的人?”
十七詫異地看了他一眼,這個人幾百年都沒有問過她的來曆,她還以為他根本無所謂她從哪裡來到哪裡去以及以後的打算這些事,沒想到居然還有好奇心?
“我不是這個世界任何一個地方來的。”十七回答。
十七理了理頭發,淡定地瞧着面前的家夥,她可是一下暴露了一個大秘密,沒有用假話騙人也沒有糊弄搪塞,就看他是什麼反應。
虛平靜地聽了她的回答,波瀾無驚地說道:“原來如此,你來自其它世界。”
十七一下子洩氣了,這家夥,總是這一副表情幾百年不換,看是看不膩的,就是有點氣人。
恹恹地逛了幾家鋪子,對各種玲珑百奇的小玩意也沒有了興緻,耳邊忽然傳來了虛低沉喑啞的聲音——“所以,終有一日你會離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