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百川掂了掂手上的“斷命”,不甚滿意啧了一聲:“湊合能用,但和我的滌塵比還是差了點。”
錦遊嗤笑,打趣他:“我看你分明滿意的很。滌塵,好端端的刀,卻起個拂塵一樣的名字,怎麼看也不像你這種殺人…殺鬼如麻的人用的。”
閻百川把刀收回鞘中,無所謂地說:“又不是我起的,好用就行。”說完又瞥一眼錦遊:“怎麼,十七年不見,剛見面就這麼想打趣我,不回你的池塘裡玩了?”
錦遊站在原地一點動作都沒有:“是啊,在珠子裡憋了那麼久,好不容易出來玩玩,我才不想回去。還有,我那珠子裡是澤仙湖的湖水,才不是什麼池塘,真不識貨。”
歸雲理清現在的情況,忽然猶豫着問:“閣下剛才所說,可是魔刀滌塵?”
閻百川準備鬥嘴的動作一瞬,眯起眼睛不爽地看着歸雲,語氣說不出的危險:“…魔刀?”
歸雲下意識想後退兩步,但忍住了,語氣斟酌道:“若是此刀,那在下知道此時它在何處。”
閻百川神情認真起來:“别賣關子,說。”
歸雲不敢言他:“自三十年前幻藏山一戰後,人鬼雙方均死傷慘重。大戰後閣下不知所蹤,隻留滌塵。衆人試圖拿起将滌塵據為己有,為此還大打出手,卻不想全被滌塵煞氣所傷,所以最後由忘劍閣收走,建封刀樓以鎮此刀。因此刀傷人太多,故不知最後怎的被傳成了…”
錦遊聽完,忽然爆發出一陣大笑:“魔刀,哈哈哈哈哈!”
閻百川臉色徹底黑了:“放他娘的狗屁,連一把刀都降不住,還好意思管滌塵叫魔刀!”
就這還敢打着守護天下的旗号觊觎他的刀,一群廢物!
幻藏山一戰稱得上近幾十年來少有的人族将鬼逼退的事迹,活下來的都成了人盡皆知的英雄人物。不說其他的,其中一位還是他師父當年的好友。
聽到閻百川毫不留情的怒罵,歸雲的臉色多少有些尴尬,轉而看向錦遊:“敢問閣下,當年的幻藏山之戰難道不是勢均力敵,最後最後退鬼于幻藏山外,不敢再犯?”
錦遊哼笑一聲,語氣中全是嘲諷:“他們這麼說的?如果我沒記錯的話,當時閻百川趕到幻藏山的時候,号稱正派的那些人好像隻剩上元門、明光寺和那些小門小派。忘劍閣是什麼,沒聽過。”錦遊說完,轉頭望向閻百川:“我說的沒錯吧?畢竟對你來說,幻藏山一戰可是猶如昨天呢。”
閻百川懶得提這些陳年舊事,随口敷衍一句:“當然記得,上元門不就是那個煉丹把自己炸出内傷,還嫉妒自己師兄天份的小心眼道士。”
歸雲看着旁邊艱難憋笑的錦遊,一時語塞,後悔自己多嘴問這一句,也不知天元門的玄靈子道長知道後會作何感想。
尴尬中,道童輕輕拽了拽歸雲的衣袍,小聲問:“師父,我們什麼時候離開村子?”
歸雲慈愛的摸了摸道童的頭頂,向閻百川和錦遊二人躬身請求:“如二位所見,辰兒正是辰年辰月辰時生,便是這命格保住了他最後一絲生機。眼下這情形,在下怕是不能繼續帶着他遊曆了,還請二位幫個忙,尋得在下師門,将辰兒交予我師弟照看,歸雲在此謝過。”
閻百川看了一眼扒着歸雲道袍不放手,正眼巴巴看着自己的小孩,眉頭一挑:“你不想去?”
辰兒迅速點點頭,聲音大了點:“不要離開師父!”
歸雲小聲地和道童說着道理,辰兒卻始終抱着歸雲的大腿不放。閻百川垂眸看着二人,忽然在小孩面前蹲下:“小孩,想吃糖嗎?”
辰兒看看自己師父,又看看閻百川,還是嘴饞的點點頭:“想吃。”
“張嘴,難吃也不許吐出來。”閻百川趁着小孩張嘴的時候丢了顆藥丸子進去,然後幹脆利落地起身拍拍土,招呼錦遊:“走了。”
歸雲不知道閻百川給辰兒吃了什麼,隻見辰兒皺着眉頭,一副想吐又不敢吐出來的表情,心裡隐隐着急,閻百川卻不等他開口:“這藥吃下去之後鬼氣不會入體,就算跟你這隻鬼待在一起也沒事。既然不放心,那就自己好好帶着他。”
鬼氣不會入體,說來簡單的,但這丹藥何其珍貴!歸雲心頭感激,向閻百川遠遠一拜。
錦遊有些意外的看着閻百川:“正心定氣丹你也舍得給那小孩吃?秦廣一共也就給了你三顆吧!”
閻百川瞥一眼錦遊:“怎麼,皇帝老兒的命難道就比那小孩的命高貴?何況這世道,誰是龍還不一定呢,我今天願意給他吃,那就給他吃了。”
錦遊不想和他争辯,索性擺擺手:“行行行,你總有理。地府好不容易把你救回來,沒想到外面都過了十七年。對了,你可别忘記答應了秦廣王什麼,我可不想再被你連累。”
“知道了,不就是不殺善鬼,尋找打通飛升上界和地府的通道嗎。地府現在隻剩一群蝦兵蟹将,秦廣偏偏還有這種濫好心操心天道的事,将你我也牽扯進來。”閻百川也是到了地府才發現,昔日的十殿閻羅如今隻剩秦廣王一位,怪不得衆鬼徘徊世間遲遲不能投胎輪回。憑地府現在的實力想引渡鬼魂,怕是明天地府就要易主了。
但偏偏他被秦廣救下來了,秦廣以此求他重新出世,還将“斷命”給了他,唯一的要求就是讓他幫忙,其間還不能殺善鬼,搞的他不得不答應,心裡一直覺得麻煩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