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青盞前兩次來主院都是同聞诏一起,這次身邊驟然沒有聞诏,她竟意外地覺出幾分惶然不安來。
她在心中惴惴地想道:若是孫秋雁對她上強硬手段,那她究竟是投誠?還是垂死掙紮呢?
桃柳在一處廳堂停下,她轉身道:“姑娘,大娘子邀你在此地談話,你且等着,我去請大娘子過來。”
褚青盞微笑點點頭,見桃柳離去時竟還将門給關上了,可卻沒有落鎖的聲音,估計隻是想吓唬吓唬自己。
她蹙眉環視廳堂的布局,此地她前不久方才來過——正是清荷被打的遍體鱗傷的那次。
突然,一根突兀的黑色東西刺入她的視野,她瞳孔微縮,竟是上次那條粗粝的短鞭。
褚青盞驟然靠近,一股濃烈的血腥味直沖她面門,她忍住反胃的感覺匆忙退後。
這一家子人都是什麼癖好?
地上的血迹留着洗不清也就算了,為何這折磨人的兇器還像個“戰利品”般的刻意擺在此處。
仿佛是算準了時間般,門被突然推開,孫秋雁捏着塊帕子捂着鼻子進入,嫌棄地看了看四周,走過來時還刻意避開了洗不淨血迹的那塊地方。
桃柳跟着她後頭進來,走進來時依然嚴謹地關上了那扇大門,仿佛她們即将要做的是什麼見不得光的勾當一樣。
孫秋雁在桃柳的攙扶下坐上主位,二人一坐一站紛紛看向堂中站立的褚青盞。
讓褚青盞意外的是——孫秋雁看她的眼神裡并沒有環視這間屋子般的嫌棄和厭惡,而是有種出乎她意料的欣賞。
孫秋雁将帕子從鼻尖放下,她雙腿交疊,緩緩開口道:“我今早便想問了,葛建是哪找來的這麼水靈貌美的丫鬟,竟讓我兒子和聞诏都如此寶貴惦記。”
褚青盞微微一愣,一時猜不清楚她說這話是什麼意思,便冷靜答道:“大娘子譽贊,我出身卑微,又如何能擔得起二公子和三公子的‘惦記’。”
孫秋雁卻不上她的套,她嘲諷般輕笑一聲,語氣中帶了幾分不屑:“聞诏若不惦記你,為何會舍不得個小丫鬟而選擇下跪,我奉兒若不惦記你,又為何會放棄此般大好羞辱聞诏的機會,而多加了你這麼個選項。”
褚青盞倒有些微微吃驚,倒不是因為她的這句話,而是這些細節她記得聞奉為了營造他“受害者”的形象在陳述時是刻意省去的。
……看來這孫秋雁也是知道自己兒子是個什麼德行,在今早刻意“聽不出”般配合聞奉将戲做完,回到屋後估摸着又進行了一番細細的盤問。
思及此,她頓時有些恍然大悟孫秋雁此番為何要叫她前來了。
既然都挑明白了,褚青盞便也無懼道:“看來大娘子已知道那日發生之事,今日叫輕盞前來,是為的如何呢?”
孫秋雁勾唇,眼眸微亮:“你果然聰明,比清荷那個賤胚子要聰明得多。”
褚青盞微微蹙眉,不知她為何突然拿自己和清荷做比較,隻是覺得她這話來的突兀。
隻聽孫秋雁繼續道:“我今日也給你兩個選擇,第一個,你從今往後為我辦事;第二個——”
孫秋雁臉上挂着理所當然的殘忍冷笑:“看到那條鞭子了麼?”
盡管早已猜到,褚青盞還是忍不住心一顫。
孫秋雁将話說得簡略卻又直白。
若是她選第一個選擇,那麼從今以後她就真成了聞诏當初懷疑的那般。
若是她沒有選第一個選擇,那麼她就會變成當日的清荷那般……
不,孫秋雁不是經驗不足的聞奉,她也不會有從天而降的聞诏和自己,她的下場,會比重傷的清荷還要凄慘。
褚青盞深吸一口氣。
那麼她的選擇,便隻剩一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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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吟從秦小娘的房間出來後,便看到了在門口焦急等待的聞诏。
她輕聲道:“二公子,小娘睡下了,有什麼事晚些再說吧。”
聞诏蹙着眉,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他自從今早和褚青盞在德甯堂分開後,便一直在後悔自己不該說出最後那句話。
因為他怕褚青盞多想,又怕她想不明白那句話的含義……導緻他本就繁雜的心境更加靜不下心來。
見他遲遲不吭聲,香吟疑惑道:“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