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青盞此刻正在一處暗黑的密閉空間中,盒外人或許不知,可身處盒中的褚青盞卻是十分清楚這“魔盒”的神秘之處。
那西域男人在她入盒前曾囑咐了她一句密語,意思就是讓她好好配合表演,之後便會分給她一部分所得打賞。
或許這幻術表演在望平縣的确稱得上稀奇罕見,可對于從小在京城皇宮中長大的褚青盞,卻是司空見慣、極為尋常。
她從一開始便知道那盒中安置了可以升降的機關,而身處幕後之人隻要配合台前之人按下機關,褚青盞便可以平安無事地從魔盒中做到神秘消失。
褚青盞好是研究一番後,終于在一角落處找到了一塊可供拆卸的木闆,她伸手随意一扳,便有大塊光亮源源不斷地透了進來,果不其然在其中找到了一個可連通外界的出口。
她唇角一勾,心道總算可以擺脫掉步步緊随的聞诏了。
而此時此刻台上的聞二公子,還在緊逼幻術師将褚青盞“變回來”,那幻術師見一波碎銀銅錢已收得差不多,效果也已經做足。
便連忙點頭答應聞诏,可是當他故伎重施再度打開魔盒之時,隻見那盒中依舊還是空無一人!
台下觀衆已然喧嘩沸騰,聞诏更是臉色鐵青地質問着他,那西域男人不死心于是再度幾施“術法”,可褚青盞依舊沒有從“西域”回來。
不僅聞诏再度抓起他的衣領,連台下的觀衆也都質疑吵鬧起來。
西域男人這才急了,不僅眉眼嘴唇不再彎翹,連兩撇精緻的小胡子也都頹喪地歪向兩邊。
面對聞诏的逼問以及觀衆的質疑,西域男人隻好說出魔盒中隐藏的“秘密”。
聞诏松開他的領子後,從錢袋中掏出幾錠銀子給他,算是彌補他們的“砸場”,而後果斷地從魔盒中跳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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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你要這些顔料做什麼?”一名小乞丐捧着不知從何處買來的大半桶顔料跑到褚青盞跟前。
褚青盞摸了摸他的頭,随後又從身上掏出一支做工精緻的金钗和一對質地澄澈的玉镯,對他道:“這些首飾夠換許多銀子,你再去幫姐姐找些你的小夥伴,然後用石頭或木枝沾染上這些顔料,在這條街道所有的牆壁上每隔一個拐角畫上一隻蝴蝶,一路畫至知縣府,這些首飾便都是你們的。”
小孩子哪裡會思考她會何要畫那麼多隻蝴蝶,隻知道這些首飾換的銀子足夠他們吃飽穿暖好長一段時間,便兩眼放光地點點頭,抓緊搜羅小夥伴去了。
夜間人流熱鬧,卻不會有幾個人注意到四處奔走灰頭土臉的小乞丐,更不會留意他們于黑燈瞎火的角落處留下了什麼痕迹。
等到所有的“蝴蝶”都悄然布好,時間也才過去了約莫半柱香的時間。
褚青盞成功達成出府的目标,便準備沿着舊路返回戲台的方向。
她途中路過一個猜燈謎的小攤,見老闆得意洋洋誰也猜不出的模樣,便靈機一動跑去猜了個燈謎。
最後成功在衆人羨豔的目光下,奪到了最後的終極大獎——一個做工精緻的兔子陶瓷面具。
褚青盞剛将其戴上,便聽見不遠處好似有人在喊她的名字,那人聲音急切,又與她隔着喧雜的人群,因此聲音并不真切。
直至那一抹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了她視野中,褚青盞才反應過來竟是聞诏在找尋她。
聞诏神色焦急地穿梭于行人之中,連發冠何時被人撞歪了也未發覺。
他原本就于人群之中尤為突出,又不顧形象地大聲呐喊着人名,周遭人群紛紛朝其側目,因此也增加了找尋的難度。
褚青盞從怔愣中回過神來,剛想揮臂呼喚,卻見那一道目光突然從人群中直射而來,仿佛定住般不偏不倚。
她心中莫名咯噔一聲,心道她此時既戴着面具,又被人群遮擋其中,聞诏應當認不出掩藏在兔子面具下的人是她。
可那道目光卻如此的熾熱笃定,竟叫她一瞬間莫名産生了幾分緊張。
聞诏一步一步地朝前走來。
可真奇怪,在沒找到其人時滿心焦灼,恨不能再多生兩條腿分出去尋人。
可真當見到了那人躲藏在人海中靜靜凝望着他時,他的步伐卻又再也快不起來般變得緩慢沉重,好似每走一步心情都是種諷刺般沉靜冷卻。
距離越來越近,直至兩人的身形占據了對方大半的視野。
直至這時,褚青盞才确認了聞诏是真的認出了自己,她在心中疑惑地猜想:難不成是因為她喜歡兔子,所以聞诏在看到兔子面具時才猜出了躲藏其後的人是她?
她百思不得其解,卻也意識到是因為自己聞诏才弄得如此狼狽,因此一時竟破天荒地不知所措起來。
許是聞诏的目光太過深沉冷寂,褚青盞在心中準備好的“解釋”竟顯得幾分蹩腳起來:“方才從魔盒中‘消失’時,我真是好生害怕!幸好有個小乞兒經過救出了我……我便去給他買了屜包子以示感謝,這才——”
聞诏毫不留情地戳破她:“乞丐為何會得知你困在戲台下面?再者你哪來的銀錢去替他買包子?”
褚青盞:“……”
她還欲再掙紮幾下,剛發出一個音,聞诏便直截了當地冷聲打斷她:“時候不早了,該回府了。”
褚青盞:“……”
這人又在生的哪門子不講道理的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