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微無語了一瞬,看了他幾秒鐘,點點頭:“好,來,我走前面。我不認路,我走前面,我們兩個去哪兒?”
赫克托落後她半步,但很自如地幫她引路。
“您好像很不适應被人服務。”
他露出一種讨喜的敏銳,語氣靈動輕巧,下颚斂着,用上揚的目光恭敬地看着執微。
“您需要習慣這個,畢竟,您已經開始競選神明。”
執微張張嘴,想說什麼,最後硬生生憋了回去,一句話也沒說。
赫克托說的附近,還真是附近,走了不到五分鐘,轉彎,就是酒店的大門。
赫克托引導她進了酒店,去為她辦理手續。執微站在門口,回身,望向不遠處的神殿。
她在這裡可以清晰地看見神殿的全貌。
神殿是一座直沖雲霄的摩天大樓,鋼筋鐵骨筆直地矗立着,外表規則地排布着圓孔狀和長條形的小窗,數據流屏幕裹着它的外牆。
彩虹樣複雜的霓光顔色,叫它帶着淩亂糾葛的混雜。又絲毫不影響它在人類目光所及的地方,散發着日暈般的光亮。
執微總要說一句,它是很“神殿”的漂亮。
等到了确認入住天數和繳費的時候,執微從攏着的披風裡扯出錢來。
可那一直挂着笑模樣的酒店老闆,卻開始連連搖頭。
她試探性地問:“你是‘那個’執微,對吧?”
執微:“……我是什麼不能提名字的人嗎?你已經提了名字了,就不要這個那個的了!”
“你是要競選唯一神的競選人,那我就不會收你的錢。”老闆咕咕哝哝地說。
她滿懷期待地說:“請住在我這裡,多久都行,這是我對你的心意。”
……執微已經沒有力氣吐槽了。
她告别赫克托,莫名地給老闆簽了名,進到酒店房間,被迎上來的小飛鳥似的AI機器人吓了一跳。
但她疲憊極了。
疲憊到她隻揮揮手,對着陌生的星際時代一點探索欲都沒有,兀自把自己摔到床上,掏出手機,看看。
果然,還是沒網沒信号。
這是當然的,之前她以為是信号不好,現在看看,都穿越了,手機當然不好使了。
這也意味着,支付寶、微信、銀^行卡裡的錢都不能用了。
之前努力考上985,苦讀出來去互聯網大廠996,又做地下愛豆搞兼職。
現在好了,現在全部的錢和事業通通打水漂。
執微直接睡了過去,或者說,她甯可自己暈過去。
再醒來的時候,已經過了五個小時,她睡着的時候才下午,現在已經是晚上了。
執微坐在床上,盯着房間内的天花闆發呆。
那上面是塊屏幕,放着星空和流雲,濃郁到仿佛油畫的顔色蘊在電子屏幕裡。
執微伸出手,屏幕便擴張為全息虛拟屏,橙紅色的流雲萦繞在她的指尖。
還行。她歎笑了一聲,這麼想。
之前在台上的時候,想的是活命的問題,現在活下來了,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不就是離奇的世界觀,和完全空白的知識儲備嗎?
執微明白了自己的處境,覺得,還沒死,那就先活着!
她沒吃飯,記起老闆說酒店這裡有餐廳,抓了一大把各式面額的錢,打算先去吃點東西。
執微走到房間門口,透過房間内的防護系統顯示屏幕一看,發現走廊裡堵着一堆人。
……不會是在堵她吧?
下午的場景曆曆在目,執微可不想再經曆一次。
她後退半步,回身,跑到落地窗邊。研究了一會兒,解開了房間的防護罩,推開窗子,發現外面是連着的露台。
執微果斷翻到露台上,一路走過去,找自己能進去的房間。
走到樓棟邊角,執微看見這裡的門是開着的,她張望了一下,裡面也沒人。
執微從扶欄又翻了進去,這才出了門。
她到餐廳的時候,餐廳裡人不多。
執微看見有一個人坐在吧台邊,正好背對着她,頂着一頭金色的頭發,正在說話。
“……是啊,我當然看了海選,可裡面有一個人的競選綱領,是要做唯一神的。”
“不像話,真是不像話!”
“像是本來我喝湯喝得很高興,結果有人往裡丢了一塊鐵片!”
執微默默路過他。
他卻一擡頭,正好和執微對視上了。
空氣凝滞住了半晌,他讷讷道:“你好,我叫安德烈。”
執微點點頭:“你好,我是鐵片。”
安德烈有些不自在,在身邊人的笑聲裡,偷偷瞪了執微一眼。
他羞窘的時候,執微也在打量他。
這人叫安德烈,實在是很适合他的一個名字。
他有着燦金色的頭發,和玻璃珠一樣清透的藍眼睛。
玻璃球那樣透明的,仿佛湛藍海洋一般,和地球一樣清透的藍色眼睛。
容貌又精緻,眉骨卻高一些,顯得眼眶深邃,叫他多了幾分冷冽的氣質。
看臉,無疑是冰原中的美人,冒着寒氣冰鋒,沒有一點炎熱油膩感。
但他明顯有些不服氣,抱着胳膊,做出一副頗有距離感的姿态。
他這個姿勢,叫執微注意到他的胳膊和胸口。
他塊頭不小,身形高挑,即便此時是坐着,也能看到流暢的肌肉線條。
但又不是勁瘦單薄的肌肉,而是鼓鼓囊囊到,有一種豐潤感的肌肉。
執微看着安德烈,即便他說什麼鐵片,可執微也沒生氣。
倒不是因為安德烈多漂亮,也不是執微脾氣好,主要是安德烈的眼睛,是深邃清湛的藍色。
地球就是和他眼睛一樣的藍。
執微不禁想起上午的時候,她沒穿越前的正常日子了。
不過,執微也就是感慨一句。是,安德烈長得很好看,金發藍眸寬肩窄腰大胸,但和她有什麼關系?
她找了個位置坐下,正要看看有什麼吃的,安德烈卻跟着她坐了過來。
“你不能競選唯一神,你這樣真的很過分。”他幹幹巴巴地說。
執微挑了挑眉毛,沒吭聲。
安德烈眨了眨眼睛,他上下睫毛都卷卷長長的,顯得藍眼睛又大又圓。
他皺着臉,和執微說:“沒有人提出過要競選唯一神,因為這是亵渎神靈,是大逆不道。”
執微瞥了他一眼。
她無語極了:“……你沒事吧,你們都瓜分人家隕落神的神格了,到底是誰大逆不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