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卻一切煩憂?”頌徵不以為然地笑了聲,拎起酒壺放到鼻尖輕輕嗅了嗅,瞳眸微睜,狐疑開口,“我怎的感覺,好像喝過的……”
“你喝過?”宣羽纖長的指尖勾繞着垂下來的兩縷細辮,好整以暇地看着頌徵,眼中興味漸濃,“莫不是在夢裡?”
頌徵抿唇,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
宣羽樂得笑出了聲,雙肩止不住的發顫。
頌徵被笑得有些惱,不想再搭理她,将酒壺遞到唇邊,淺淺酌了一口。
清酒入喉微甜,酒香清醇幽綿,唇齒間些微刺激的口感于頌徵而言算得上怪異,她砸吧了下嘴,回味着殘留在唇齒間的奇異味道,越發覺得自己在哪喝過。
宣羽支着下颌,半側過上身,一雙灰眸微彎,饒有興趣地問:“如何?可是同夢裡的味道一樣?”
頌徵:“……”
宣羽湊得過于的近,再加上她衣衫薄得過分,傾身間,領紗滑動,胸前大片白皙就這麼明晃晃地闖入頌徵眼中。
淡淡的沉木香萦繞在鼻尖,頌徵不自在的往旁邊挪了些,随即解下身上大氅,徑直扔了過去。
宣羽抱着大氅,受寵若驚道:“小徵兒,竟這般憐香惜玉~”
頌徵沒接宣羽的話茬,目光落到湖面上,往嘴裡灌了一大口清酒,擰眉問道:“你怎又來了?”
宣羽總是神出鬼沒,整個公主府就跟她家後院似的,來去自如。
宣羽慢悠悠地披上大氅,晃了晃踝間的銀鈴,神情慵懶,語調也漫不經心的,好似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聽聞你今日落水了?”
頌徵眸光尋到了那根掉入湖中的魚竿,那尾魚早已掙脫釣線逃掉了,魚竿此刻正孤零零地飄在水面上;又想起江沅故意推她時的狠厲怨毒眼神,頌徵心下煩躁,聲音也多了幾分不耐:“你知道的倒是快。”
宣羽慢慢斂了唇角的笑,正色問道:“所以小徵兒,你有何感想?”
喉嚨微動,頌徵将含着的清酒咽下,藍眸漸漸彌上層薄霧,她垂下頭,語氣不解:“她為何要推我下水?”
宣羽還未發現頌徵的不對勁,嗤笑一聲,語重心長道:“小徵兒,這京中可沒你想得那麼簡單。”
頌徵低着頭,沒說話。
宣羽抿了口酒,輕歎口氣,繼續道:“自你邁入公主府起,他們就已經盯上你了。”
“江沅,隻是一個開始。”
銀鈴晃動,發出清泠的響聲。
宣羽吞了吞喉嚨,終是問出了自己最好奇的問題:“小徵兒,你伴侶呢?”
鲛人成年後都會經曆發-情期,但發-情期因魚而異,起始時間各不相同;有伴侶的鲛人在發-情期分外黏人,鮮少會離自己的伴侶過遠。
那日秦瑾昭身上全是頌徵的氣息,顯然,頌徵的發-情期應當是她幫忙渡過的。
宣羽近幾日并未刻意去打聽公主府的事情,她顧忌着頌徵的占有欲和領地意識,本計劃循序漸進同她拉進關系。
不曾想,今日在無意間聽見月娘提了嘴公主府的近況,宣羽這才知曉秦瑾昭将頌徵安排進公主府後,便回了宮中,直至今日都未曾來過一趟。
宣羽說不出是何感受,但更多還是擔憂身處發-情期且伴侶還不在身側的頌徵。
“伴侶?”頌徵擡起頭,眸中盡是迷茫,眼尾泛紅,聲音绻着絲喑啞,“我何時來的伴侶?”
“哈?”這下輪到宣羽茫然了,都這樣了還不是伴侶?
但很快,宣羽便發現了頌徵的不對勁。
她咽了口唾沫,伸手在頌徵面前晃了晃,不确定地喊了聲:“小徵兒?”
頌徵輕輕将宣羽的手薅開,粉意攀上兩頰,薄霧在藍眸中暈開,纖眉微蹙,盈盈眼波流轉,盡是撩人意味。
宣羽:“……”
唇角微不可察地抽了兩下,宣羽默默裹緊披着的大氅:“你這酒量也忒差了罷。”
頌徵偏了偏頭,呼吸微沉,拎起酒壺就往嘴邊送。
宣羽可不敢讓她再喝,忙傾身将酒壺搶了過來。
頌徵撇撇嘴,睜着湛湛藍眸,不滿地看着她,近乎控訴道:“我想吃魚。”
宣羽不禁扶額,甚是頭疼道:“你還想吃魚?”都快成條醉魚了,居然還想着吃魚?!
“吃那種通體金黃的魚。”頌徵說着還用手比劃了下。
宣羽隻覺得頌徵是在為難她,想吃魚就算了,居然還想讓她去抓龍鯉?這不是強魚所難是甚?
湖中龍鯉本就沒放幾尾,隻怕是今夜要被頌徵全霍霍完。
耳尖微動,宣羽敏銳捕捉到公主府門外的動靜,起身潇灑撫了撫衣袖,灰眸漠然,好心提醒道:“小徵兒,讓你伴侶給你抓罷。”
話閉,宣羽便沒了身影,臨走前還不忘将兩壺清酒順走。
頌徵覺得莫名,反駁道:“我沒有伴侶!”
回應她的隻有一片寂靜。
頌徵心下煩躁難忍,擡手扯了扯衣領,站起身定定地瞧着湖中一圈圈漾開的波紋,輕聲呢喃消失在了夜風中:“那我自個兒抓罷。”
水聲濺起,頌徵化出魚尾,深潛入水中,隻覺通體舒暢,任由冰涼的湖水慢慢将身體的熱意壓了下去。
頌徵泡在湖水中緩了片刻,才睜眸去抓心心念念的龍鯉。
“殿下。”雪雁有些意外秦瑾昭的突然到訪,忙躬身行禮。
秦瑾昭一身宮裝還未來得及換下,眉眼绻着疲倦,甫一邁下踏凳,便快步朝府内走去。
兩名宮女小跑着跟在後面,悉心為她整理裙擺。
“阿徵何在?”秦瑾昭開門見山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