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姐叫蘇棠——”
蘇誠話音未落,就被蘇棠打斷了。
“在外面别亂跟陌生人搭話,當心遇到壞人,把你賣了都不知道!”
蘇棠推着蘇誠,讓他爬到中鋪去,同時不忘瞪了陸海峰一眼。
接到蘇棠警告意味十足的眼神,陸海峰毫不在意地回看過去。
“蘇糖是吧,我記住你了。”他輕笑一聲,用幾個人都能聽到的音量說,“人那麼兇,名字倒挺甜的。”
蘇誠從中鋪探出頭來,糾正道:“我姐的名字不是糖果的糖,是海棠的棠——”
蘇棠忍無可忍,大聲打斷了蘇誠。
“閉嘴,你不說話,沒人拿你當啞巴!”
看蘇棠兇巴巴的樣子,陸海峰毫不掩飾地笑出了聲。
蘇棠一記眼刀飛了過去,怒道:“還有你,哄騙小孩子,覺得很好玩嗎?”
陸海峰笑聲一頓,饒有興味地看着蘇棠。
“這就炸毛了?怎麼,想把我身上這背心也扯壞了?”
一句話提醒了蘇棠,看到男人此刻身上隻穿着一件白色背心,顯然是襯衫壞了沒得換,臨時穿上對付一下的,她心裡的怒氣不由得消了幾分,取而代之是隐隐的歉意。
說到底,自己扯壞了他的衣服,連句對不起都沒說過呢。
蘇棠咬了咬牙,深深吸了一口氣,鄭重地說:“海峰同志是吧,之前把你當成小偷,是我不對,弄壞了你的襯衫,也是我不小心,我跟你道歉,對不起。”
眼前的小姑娘個子嬌嬌小小的,雖然穿着一身帶補丁的破舊衣服,脊背卻挺得直直的。
一雙清亮亮的眼睛又黑又大,眼尾處微微挑高,一條系得松松的麻花辮從脖頸後甩到胸前,随着她說話的節奏微微晃動,雖然神情潑辣,卻依然難掩俏麗。
沒想到她居然會出言道歉,陸海峰不由得微微一怔。
被誤會成小偷,又被當衆扯壞襯衫的那一絲不滿,随着蘇棠這番話也煙消雲散。
他移開視線,正準備說什麼,卻被頭頂一個突兀的聲音打斷。
“什麼,我姐弄壞了你的衣服?”
蘇誠雖然年少,卻不是什麼都不懂的孩子,蘇棠跟這個陌生男人一見面,就一直劍拔弩張的,他還納悶他們之間是出了什麼事。
現在他總算聽明白了,原來是姐姐弄壞了人家的衣服,還說他是小偷,難怪這個陌生的大哥生了一肚子氣。
想到這裡,蘇誠也覺得很不好意思。
他趕緊從自己的鋪位爬下來,從下鋪拉出背筐,翻出幾個油紙包。
“大哥,我姐一定不是故意的,你别生氣,這些東西給你吃,算是我們給你賠罪。”
姐弟倆一個道歉一個拿東西,陸海峰要是再不說什麼,還真成了小心眼了。
他接過紙包,随意地擺了擺手。
“算了算了,我不跟你們兩個小孩子計較。”
蘇棠聽到這話,悄悄地松了一口氣。
她還真擔心眼前這個男人會不依不饒地讓她賠衣服,之前扯開他襯衫的時候,她無意中掃了一眼标簽,那上面印着好幾行英文,其中有一個詞是HongKong,一看就貴得很,現在的她可賠不起。
好女不吃眼前虧,這個道理她是明白的。
眼看着兩人的氣氛緩和下來,蘇誠也總算放下了心。
“我叫蘇誠,我跟姐姐要去省城,大哥,你去哪裡呀?”
想着姐姐剛剛得罪過眼前這個男人,蘇誠把蘇棠剛才叮囑的話都放到一邊,主動跟陸海峰攀談。
被一個十來歲的小孩搭讪,陸海峰似乎有些不習慣。
“我回省城。”
“真巧,咱們是一路呢……”
正尬聊着,幾個年約二十歲左右,衣着時髦的小夥子走了過來。
“海峰哥,你這鋪位怎麼這麼遠啊,過來找你還得擠半天!”
“我看那個列車員是誠心把咱們分開吧,哪有補票能一人補一個車廂的?”
“就算是誠心也沒招兒啊,不補卧鋪,難不成咱們還能一路站回家?”
幾個年輕小夥子旁若無人地說笑着,蘇棠聽在耳中,默默閉緊嘴巴。
那列車員可是特意給她和蘇誠安排的相鄰的鋪位,而且跟那個叫海峰的男人還挨着,明擺着是要分開這些人。
也是,這幾個人一個個看着流裡流氣的,列車員哪敢把他們放在一起,要是聚在一塊鬧起事來可怎麼辦?
好在幾個人心大,找到陸海峰就把這件事擱在一旁不提。
“走走走,咱們去餐車,點幾個菜,再喝點兒啤酒,回來好睡覺。”
幾人說着就往外走,陸海峰剛要起身,蘇誠便出言提醒。
“大哥,餐車那邊的飯菜可貴了,你把這些燒餅帶上,一會兒跟幾個大哥哥一起吃吧。”
看着蘇誠真誠無比的眼睛,陸海峰無奈地歎了口氣,拿起桌上的油紙包。
那幾人已經走到前面,見陸海峰還沒跟上,其中一個回頭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