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銀花正在氣頭上,朝他們那小屋揚了揚下巴,一臉譏諷地說:“人家可是享福的命,她能去哪兒,在屋裡躺着呢!”
蘇誠擦了擦汗,走過去推開了門。
這屋原本是堆各種農具和雜物的倉房,蘇誠的爸媽死訊傳來沒幾天,兩個孩子就被蘇家人趕到這個小屋來住了。
如今屋裡還是放着各種亂七八糟的雜物,隻有角落裡用碎磚頭搭了幾塊闆子,上面鋪着破舊得看不出顔色的被褥,這就是姐弟倆每天睡覺的地方。
倉房裡光線昏暗,蘇誠走到木闆前,彎腰仔細觀察着蘇棠的臉色。
“姐,你今天好點了嗎?”
蘇棠迷迷糊糊被叫醒,擡起胳膊伸了個懶腰。
“好點了,誠誠,你又去幹活了?我不是不讓你去了嗎?”
聽蘇棠的說話聲比前兩天有了力氣,蘇誠才露出笑容來。
“沒事,我又不累,我多幹點兒,奶奶就少罵你幾句。”
對于這個實心眼的便宜弟弟,蘇棠實在無力吐槽。
她拿起一個秃了頭的小掃帚,給蘇誠拍打着身上的塵土和木屑。
“你個傻小子,還沒想明白嗎?在這個家裡,你幹的活越多,挨的罵就越多,多做多錯,不做沒錯,反正幹不幹活都要挨罵,幹嗎還偏要吃苦受累?”
蘇誠總覺得姐姐說的話不太對勁,但是聽起來又像是很有道理的樣子。
自從幾天前姐姐洗衣服摔倒,昏了一天一夜,再醒過來就變得跟以前不一樣了。
以前家裡的活大都是姐姐幹的,洗全家人的衣服,做全家人的飯,掃院子喂雞鴨種菜地,一天到晚忙個不停。
姐姐做好了飯,家裡人都能去吃飯,他們姐弟卻不能上桌。
蔡銀花說他倆命硬,會妨着家裡人,叫他們滾遠點。
沒辦法,隻有等蘇家人都吃完飯,姐弟倆才能撿一點兒剩飯和菜湯吃。
自打他記事,家裡就一直是這樣的,蘇誠早已習以為常。
可是現在姐姐怎麼就不幹活了呢?不管奶奶怎麼罵他們,姐姐就是不起來,既不出屋,也不出聲。
蘇誠還小,想不明白的問題就不想了。
他由着蘇棠把他身上的灰塵拍打幹淨,等蘇棠掃到他胸前的位置,他一下子想起了什麼,連忙擡手護住。
“對了姐,我還給你帶好東西了呢!”
蘇誠從懷裡寶貝似的掏出一片包得嚴嚴實實的大樹葉,小心地打開。
“姐你看,剛才我在路邊找到的!”
少年粗粝的手心裡,赫然放着一捧小小的果子。
這果子是一簇一簇的,挂在綠油油的葉柄的,一串串果子仿佛閃亮的珍珠,泛着黑黝黝的光澤。
“黑星星?”蘇棠眼睛一亮。
在這個時代一年到頭也吃不上幾個正經水果,這種叫黑星星的小野果就成了孩子們的寶貝。
她從蘇誠手裡接過來,擡頭看向他。
“你吃過了嗎?”
蘇誠别過頭,從小窗子投射進來的陽光下,蘇棠清晰地看到他的下颚動了幾下,明顯是在咽口水。
“這東西在外面可多了,我都吃夠夠兒的了,這些是給你帶的,姐,你快吃吧。”
将他的反應看了個清清楚楚,蘇棠微微一默,低下頭摘下一顆黑星星放進嘴裡。
酸甜的汁液在口腔裡爆開,對這具身體來說,這點野果實在是不可多得的美味。
她知道蘇誠脾氣有點軸,就算逼着他吃,他也不會吃的,索性一顆一顆都吃光了。
黑星星,真甜!
蘇誠一眼不眨地看着她吃,見她吃得開心,也跟着一臉滿足地笑了。
蘇棠吃完黑星星,指着牆邊的小爐子說:“誠誠,你把那個爐子的東西拿出來。”
這爐子是蘇家早就廢棄不要的,上面缺了一半的口,連爐圈都沒有。
蘇誠拿起釺子撥開爐灰,從裡面夾出一個硬邦邦沉甸甸的東西。
這東西像是一大塊圓形的黃泥塊,被爐火烤得幹巴巴的,外皮已經出現了裂縫。
“姐,這是啥呀?”
蘇棠努了努嘴:“你把它敲開。”
蘇誠看了看四周,找了一個鏽迹斑斑的小錘子拿在手裡,用力敲了下去。
黃泥硬殼應聲而裂,一股濃郁的香氣撲鼻而來。
看清楚裡面的東西,蘇誠頓時眼前一黑。
“這是……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