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之後,楚宗主為了後繼有人,便與夫人孕育了第二子,也就是楚恒。楚恒是在全宗門的期待下出生的,生下來後也被所有人衆星拱月般捧着,習慣了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他逐漸就形成了肆意任性的驕縱性子,就連楚宗主也拿他沒辦法。
能治得住這位小祖宗的,也隻有他的親姐楚芷水一人了。
果然,在半稱心搬出了楚芷水以後,楚恒的表情明顯地瑟縮了一下,又有些後怕地揉了揉自己的耳朵。
不過視線落在李不言的臉上以後,他的表情又變得堅定起來,大手一揮豪邁道:“沒關系,這件事我做主了,待會兒你們......哦,對了,你們要回宗門的,那你們回去之前,去跟這邊的負責人說,給我安排一條船,我要和小言言一起出海。”
反正他姐現在在南诏國,那邊如今有筆大買賣需要她親自處理,想來是沒有時間理會他這邊的小事的。
多如意聽得頭都大了,他擡手重重地揉了揉太陽穴,這種情況他怎麼可能丢下這個小祖宗自己離開?
“少宗主,貿然插手别人的事情不太合适。”多如意選擇退讓一步,“要不這麼着,我們安排一條船給李道友,供他随時使用,您同我們一起回宗門去?”
“不行,”一向好逸惡勞的宗門少主忽然露出堅定的神情,“作為紫霄仙宗的少宗主,鋤強扶弱、扶危濟困這些話父親時常對我耳提面命。如今既有人在暗地裡幹着拐賣人口的龌龊勾當,我怎能視而不見?”
多如意和半稱心兩人木然地看着小師弟浮誇的表演。
看來這家夥是真的對李不言上心了,虧他想得出這麼冠冕堂皇的理由。
李不言也聽得有些想笑,楚恒雖然行事肆意妄為了些,到底還不算十惡不赦,至少他的行為邏輯簡單得一眼就能看穿,完全就是個被家裡人慣壞了的單蠢小少爺。
所以,楚恒後來到底為什麼會對女主下手,還讓他被雲蹊霜打斷了雙腿?
怎麼看,這都不像是眼前這個少年會幹出來的事兒。
“李道友,我們......”半稱心将目光轉向李不言。
李不言笑了笑,對楚恒道:“多謝楚道友了,隻是此番追查那夥人行蹤詭谲,人多了反而引人注意,道友還是同你師兄們一起回去吧。況且出海之事繁瑣,尚需細細籌謀,倒不是一時半刻就能決定的。”
多稱心兩人對視一眼,有些懷疑李不言說這番話的目的。
對方剛才的表現,分明是想拖他們家少主下水,怎麼才過半盞茶的功夫又改了主意?
李不言倒是很坦然地任由兩人打量,在知道楚恒是書中反派時,他的确是起了借着對方的弱點利用對方的想法。
但是一番接觸下來,他發現楚恒并非如書中描述的那般不堪,不過是一個被保護得過頭了的天真仙二代,再利用對方他的良心有些過不去,便順水推舟地拒絕了。
楚恒還要堅持,多如意便一手把住他的手腕,語調強硬:“少宗主你不會想我現在就給大小姐發紫霄令的,對吧?”
紫霄令是紫霄仙宗用于溝通聯系的法器,即使兩人相隔萬裡之遙,但紫霄令依舊可以在瞬息将消息傳到。不過這需要消耗大量的靈石為基礎設置陣法,尋常門派不會為了傳遞消息方便而如此消耗珍貴的靈石。
聽到這裡,楚恒像是霜打的茄子一樣蔫了,無精打采地回了一句:“我知道了,安排點菜吧。”
這座茶樓的飯菜都是以靈獸和靈草做成的,即使是修士吃了也不用擔心雜質太多影響修為。為了讨好李不言,楚恒豪爽地點了整整三桌菜,讓掌櫃的都不得不上樓來看看是不是有人故意砸場子,最後還多安排了三個人在屋子裡伺候着。
李不言穿越過來還是第一次嘗到這個世界的美食,入口即化的魚肉、外酥裡嫩的獸肉、鮮嫩爽口的靈菜......
自從被經紀人要求控制體重以來,這是他吃得最為痛快的一次了。
一頓飯縱然被楚恒刻意拖延了時間,但最後還是免不了要結束。
幾人站在茶樓的門口,李不言對着三人拱了拱手,笑道:“山高水長,後會有期。”
楚恒被自家師兄一左一右地架住胳膊,戀戀不舍地望着李不言:“小言言,你有空了一定要記得來紫霄仙宗做客啊!還有,你還年輕,不要早戀,要等我長大......過兩天等我姐下山了我再來找你......”
李不言的表情一言難盡,另外兩人也有些尴尬,忙道:“李道友若是有出海的計劃,可以去紫霄船隊,那裡的負責人會替你安排好一切的,這也算是我們的一點心意。就此别過了。”
語畢,也不等李不言道謝,拖着自家小祖宗的胳膊就匆匆離開了。
楚恒雙腳淩空地撲騰着,艱難地掙紮着回頭叮囑:“你别忘了我呀,父親說等我到了元嬰期就可以成親了,你一定要等等我呀~~~”
李不言面無表情地轉身準備離開,一扭頭,就看到長身玉立的挺拔少年站在街邊,一臉平靜地望着他。
他停在原地,有些尴尬地揣測雲蹊霜到底是什麼時候到的?
不知道為什麼,面對少年平靜無波的眼神,他竟然莫名有一絲心虛。
“蹊霜,你何時到的?”李不言清了清嗓子問道。
雲蹊霜眼睜睜地看着李不言将面對别人的笑臉收起,對他露出了那副熟悉的清冷表情後,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
第一次從旁觀者的角度看到李不言的笑臉時,他發現對方雖然人品不好,但是笑起來還是很好看的,特别是當他認真地注視着某人的時候,會讓人覺得被他在意是一件很溫暖的事。
然而,對方對他吝啬到連敷衍的笑容都懶得施舍。
雲蹊霜倒不是在意李不言的區别對待,他隻是好奇,為什麼李不言在面對楚恒那種登徒子的時候會露出這種笑容來?
他不信李不言看不出楚恒對他的想法,但是他更知道李不言的骨子裡其實是個極端自負的人,他不可能容忍有人因為他那張臉而不懷好意的接近,更别提與對方虛與委蛇了。
自他重生以來,李不言所表現出的重重疑點,都指向了某個模糊而隐晦的可能。
想到那個可能,雲蹊霜垂下眼睑。
不過,他還需找到确鑿的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