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徹窩在沙發裡打遊戲,聽到玄關開門的聲音下意識收斂了大咧咧的坐姿,原本開着的遊戲麥也被他手動關上。
陳思味将脫下來的短襯随手撂在一邊,身上僅剩一件珍珠白的吊帶,她皮膚白皙,漂亮的臂飾在她手上并不突兀,反而像暗紋一樣惹人。
平時程徹和她相處時總愛擺些譜,以此麻痹他們之間天塹般的門第差距,滿足他該死的自尊心,隻有在做錯事或者有求于人時,才會低下頭對着陳思味賣乖。
所以在她進門時,程徹并未主動迎上去。
放在平時陳思味還有興趣耍耍他這不入流的把戲,但今天她興緻缺缺,在小冰箱拿了一瓶酒就去露台吹晚風了。
程徹隔着玻璃門惶惶不安,他自覺最近沒做什麼出格的事,總不能是他在遊戲裡撩騷被聽到了?還是他跟粉絲互喊哥哥妹妹被發現了?但這些都是口嗨,都算不上原則性犯錯......
程渣男在腦海中瘋狂為自己找借口,腦補了一出為你我受冷風吹。
一杯酒下肚,陳思味正感受着身體逐漸升起的暖意,手機突然跳出幾條消息。
“出事了。”
“......失手把人打進醫院了。”
“那個柳雯不知道踩了什麼狗屎運,一點事沒有。”
“删監控那幾個被人攔下來了。[圖片]”
“思思姐,怎麼辦?”
露台正好吹過一陣涼風,風不大,但陳思味卻驚起一陣寒顫,接着便是無盡的憤怒和焦躁感。
她将杯底一點酒飲盡,冷笑着回複:“讓他們滾。”
聊天框中附上的圖片因為偷拍的角度不好,有些糊,陳思味起初并未點開,隻以為是混亂的現場,稍微氣消後才意識到照片中的人十分眼熟。
她脾氣向來不算好,對面感受到她的怒火後也不敢再舔着臉湊上來問,也不知道現在在盤算什麼糟心主意。
陳思味将照片放大,再放大,聚焦在照片中央那個少年的臉上。
片刻後,因為胡思亂想點了盤水果拼盤準備端進去的程徹聽到一聲物體碰撞的脆響。
陳思味憤恨的聲音隔着玻璃門傳來:“該死,怎麼又是他!”
宋阙并未立刻将相機交給校方,這件事涉嫌故意傷害,校方肯定希望内部解決,跟1班熟人打聽了受傷女生的病房号,他打了輛車趕過去。
女生傷得挺嚴重,剛被玻璃碎渣劃到時還沒什麼痛感,捂着傷口看鮮血往外滲的時候也還能接受,到醫院處理完就開始撕心裂肺地疼。
宋阙看了眼病房外的牌子——俞繁星。
麻藥勁過清洗縫合的地方就開始螞蟻鑽噬般的酸癢感,名叫俞繁星的女生阖眼在病床上死魚躺,臉上沒什麼血色,若不是受傷還挂着點滴,感覺她想敲個電子木魚去去晦氣。
陪護的凳子上坐了一排人,眼中帶淚的柳雯,還有幾個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的同學。
陪同來醫院的老師正在焦急地打電話,又聯系領導又聯系家長,還要拉着出來的護士問情況。
“留下來觀察一晚,沒什麼事明天就能出院了,注意這幾天别碰水。”
老師捂着電話道謝,等護士走了又開始新一輪交涉。
酒店那邊删除監控視頻的風波鬧得也挺大,原本模棱兩可的事一下就闆上釘釘了,故意傷害加故意毀壞重要證據。
宋阙走之前拷貝了一份視頻交給監控室的大爺,大爺被那幾人氣得要死,正惶恐自己會不會因此丢了工作,宋阙此舉無異于雪中送炭。
那幾人還沒從成功删監控的喜悅中緩過神來,一回神天都塌了。
這件事的性質十分惡劣,但校方仍然希望内部解決,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鬧到社會上去對學校的風評不好,對學生的個人聲譽也不好。
所以領導和醫院的陪同老師叮囑,安撫好受傷同學的情緒,告訴她監控視頻被删除無法找到有效證據,學校會給涉事學生全部書面警告,并在開學後的大會上公開道歉,該賠償的醫藥費都會一一到位。
雖然不厚道,但也符合人道主義,家長那也都溝通達成一緻,放在一般中學生身上,基本都會妥協。
老師溫聲細語地安撫俞繁星,将這一切告訴她時,包括柳雯在内的所有人都是這麼認為的。
宋阙在病房外一直沒進去,依靠在醫院冰冷的牆磚上,手中摩挲着相機一角,不知道在想什麼。
一直閉目養神的俞繁星終于睜開眼,因為疼痛眼眶四周有明顯的血絲,滿是嘲諷:“老師,删掉的監控可以技術修複啊。”
四周落針可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