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黎在黑暗中睜開眼睛,無聲無息的看着黑影離自己越來越近,然後在來人即将要俯身下來時猛然伸出手扣住了黑影的手腕。
她這一下沒有收勁,直将來人捏的哼哼一聲,渾身也跟着一顫,險些直接痛得大叫起來。
她來幹嘛?
言黎已經從這一聲下意識的叫聲中聽出了這人是誰,不過她現在身上受傷本就睡不踏實,結果還來了個夜半翻窗的小老鼠擾人清夢,實在沒心情再玩樂逗趣。
言黎揣着半是不滿的壞心眼、半是報複來人大半夜闖入自己房間的心思就是不松手,直接橫着将這人往床上一拽,力道不留痕迹的跟着卸了九分——隻不過手上的勁頭仍然很誇張,仿佛要将來人的手腕捏斷才罷休似的。
同時,她借着将黑影甩上來的力氣順勢坐了起來,另一隻手用虎口在她脖頸上一卡,剛好。
——但這個動作卻不慎牽扯到了左肩新鮮的傷口。
嗷!!!!!!!
言黎在心裡哀嚎一聲,疼得忍不住呲牙咧嘴了好一會。
還好屋内沒燈。
“诶呀,好痛!是我……是我……手下留情呀……”黑影連忙求饒,“我是祝日!我們白日見過的!我是給你送冊子的!”
“什麼祝日?什麼冊子?我不知道呀,”言黎笑眯眯的壓低聲音,湊在小姑娘的耳邊邪惡道,“我長這麼大,凡有吃了熊心豹子膽想闖進我房間裡幹點什麼的,還沒有一個能豎着走出去呢,不過,你倒是可以試試。”她一指屋内的桌子,“到時候啊,我就用梅花镖把你手腳都釘在桌子上,這樣,你就能豎着出去了。怎麼樣,喜不喜歡?”
“不要呀……哎唷……真的好疼!”手腕上的劇痛如同一塊大石砸在了身上,祝日忍不住小聲哼哼起來,“少俠饒了我吧……我隻是來送藥的……”
“我不信,”言黎搖搖頭,道,“無論是奉殿下還是奉隔壁那位夫人的意思,你若送藥,為何不堂堂正正的來?非要半夜爬窗?誰知道你是不是想鑽入房中害我?今日我非要将你扭送到殿下那裡去不可,走,走,跟我走。”
說着,她還作勢要拽着祝日從床上起來,這又将小姑娘吓得不輕,急急忙忙的将原委解釋起來:“我是奉的辛夫人命令!但,但殿下臨走前告訴夫人夜裡風大,不要再随便外出……下次便是要罰的。夫人擔心你傷勢,便讓我趁着你睡着将藥偷偷放到你枕邊!這也是為什麼派了我來的緣故,我個子小,身子又比馨精輕快!不要把我送到殿下那裡……她會罰我的。”
言黎立刻緊跟着逼問道:“跟着殿下出門赴宴的有那麼多侍衛,你怎麼知道是我傷了?”
“你們回來的時候,我正巧看到你胳膊上纏着的布條了!”祝日連聲讨饒起來,臉上的眼淚嘩啦啦往下淌,“嗚嗚嗚嗚我真的不是想做壞事!好痛……嗚嗚嗚嗚嗚哇!”
“哭就哭,别嚎,讓别人聽到了我就隻能把你交出去了,”言黎手上稍松,看着祝日眨巴着眼睛開始小聲抽泣後,伸出一隻手放到了她面前,“什麼藥,我看看。”
感受到腕間的疼痛減輕,祝日不敢再說什麼,連忙從腰間的香包中拿出一個矮胖的小瓷罐放到她手心。
言黎吹亮火折子,借着火光左右轉着小瓷罐看了看,白瓷瓶上幹幹淨淨,就連一張寫着是什麼藥的字條都沒有。
她忍不住懷疑:“這是藥?連個名字都沒有,怕不是要害我吧。”
“這、這是夫人自己親自調配的傷藥,”祝日抽噎着說,“取九九八十一種花入藥調配,名叫鹨鹈沁芳散,治見血傷最管用了。”
言黎看了看手裡的小瓷瓶,又看了看桌上放着的嚴風明送來的金瘡藥,“和殿下送來的金瘡藥比哪個好些?”
“若論藥材的精細珍貴程度,定然是殿下的好,”祝日乖乖回答,“可若算治傷,還是鹨鹈沁芳散更勝一籌。刀劍無眼,府内的很多侍衛都用過這藥,少俠一問便知。”
言黎将白瓷瓶往枕邊一放,又順手從那裡摸出了一個罐子打開,用手指蘸了裡面的黑膏抹在了祝日的手腕上。
“這是什麼?”她傻傻的問。
言黎将内力彙集于手指,隻感覺指尖傳來一股熱氣後才将它貼在了祝日的手腕上。她一邊蘸着藥膏在祝日的皮膚上緩緩打着轉,一邊回答道:“大晚上的看不清你是誰,下手重了,不好意思。若是不治的話明日早上會痛得擡不起來,用這個藥膏揉一揉會好些。”
“我也有錯,”祝日呐呐道,“提前和你說一聲也不會這樣。”
将所有的藥膏都揉入皮膚裡後,言黎說:“回去睡覺吧。”
待小姑娘再次吭哧吭哧翻窗離開後,她擦了擦手上殘餘的藥膏,重新躺回了床上。